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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村莊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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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故鄉之間始終有一根看不見的皮筋拴着,身軀天天晃盪在高樓大廈的城市裏,靈魂卻時時駐守在故鄉的村莊裏,離故鄉的腳步越遠時間越長,它回撤的勁道就越大。---題記

我的村莊散文

盛夏,又一次回到留下我人生第一個腳印的村莊,以前都是來去匆匆,這一次我決心留下來,一如兒時,把我的村莊一步一步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從白走到黑。

(一)

上午九點多,遠遠地就看見村口了,怎麼聽不見狗叫,故意加重了腳步,還是聽不到。哦,原來狗都到城市裏安家了,成了城裏人的寵物了。

走進村莊的南頭,就想起兒時村北頭黑娃家的一頭小牛犢撒着歡箭一般地向南邊奔來,正在樹蔭下的草叢裏啄食的無憂無慮的一羣雞被小牛犢的瘋狂驚得手足無措,急的撲棱撲棱打着翅膀、嘰嘰嘎嘎的向敞開着的自家院門飛去,幾隻大公雞竟然飛上了院牆,氣得“喔——喔——”地長鳴。拴在院外樹上的奶山養也驚的繞着小樹轉圈,不忘“咩咩”拉長聲進行抗議。臥在門前涼圈裏耕了一早上麥茬地的牛,懶散地擡起眼皮看一眼,繼續撲閃着雙耳低頭反芻,不停地甩起長長的尾巴,驅趕着落在身上的蚊蠅。二嬸家的小黑狗衝着小牛犢“汪——汪——”地叫了兩聲,可能看小牛犢不理睬吧,隨後箭一般衝出去追趕小牛犢了。母牛看見小牛跑遠了,急的“哞哞”地叫起來,小牛犢聽見母親的呼喚,一個急停,轉身向回跑去,嚇着了正在追趕它的小黑狗,立刻躲在柴垛旁,凝惑的看着遠去的小牛犢。小胖家下了蛋的母雞“咯咯噠——咯咯噠”使勁的`炫耀着。

今天,我故意放慢腳步,由南向北從一家家地門前走過,一排一排的房舍幾乎家家大門緊閉掛着鎖,有些鎖已經生鏽了。小胖家的老屋屋頂西側陷落成了空洞,一堵傾斜的土牆用兩根木棍支撐着,一堵土牆上半部分早已坍塌了,院子里長滿了密集的野蒿雜草,村裏人十多年沒見過他家人回來了。門前肆無忌憚生長着的野草代替了柴堆、糞堆,驚擾了的一隻松鼠從門前的雜草叢裏串出,驚起的幾隻鳥叫着飛向了另一棵樹枝上。

(二)

正午走到村東的小河邊,河牀及河的兩邊全被雜亂無章的野草密密麻麻的遮擋住了,看不見路了,一片蛙聲證明着小河仍在四季流淌。幾棵大樹還在,樹冠伸展成了一把大傘,遮擋住了直瀉而下的陽光,樹葉的縫隙中灑下的陽光刺得我眼睛恍惚起來了,這兒曾是村裏婦女的洗衣池,孩子的戲水樂園,也是村裏人走着去鎮上購買日用品的必經小道。

喂完豬,竈房收拾妥當,把男人、孩子的髒衣裳、髒鞋放進臉盆裏,拿起窗臺上的洗衣粉,來到小河邊,一人佔有一塊河兩邊平滑的洗衣石,脫了鞋光腳伸進水裏,用勁搓洗起來。大嫂和三嬸面對面拉着家常,互相說着從地裏頭回來急急忙忙自家做的啥早飯,大毛的母親邊洗男人穿的襯衣邊罵,穿在身上要了幾次死活都扒不下來,白襯衣穿成黑襯衣了,像豬一樣,老孃能洗乾淨嗎?三奶奶不知接話說了句什麼,鬨堂大笑聲震得水裏的小魚急得亂串。

孩子們拿着罐頭瓶在下游正聚精會神的捉小魚、捉蝌蚪,不知誰家的小孩偷偷的跑到上游去了,踩踏的泥水順流而下,在女人大嗓門的呵斥聲中,趕緊上了岸。

雙手背在身後的三大爺過河要去鎮上,二嫂猛然想起家裏沒火柴了,早上生火還是去孩子奶奶家拿的火柴,就讓三大爺捎個腳。掏錢時才記起換洗衣服時忘了把錢裝兜裏了。三大爺啊,回來我再給你錢,三大爺的迴應聲從對面的小坡上飄了過來。

我呆呆的注視着被草覆蓋了的小河,陷在泥沼裏的洗衣石,小心翼翼地撥開河牀的青草,河水依然清澈見底,被野草絆住了腳步,走得很輕很輕,彷彿怕打破了村莊死一般的靜。河水啊,你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帶走了曾經一代又一代聚集着說笑聲、洗衣聲、嬉鬧聲合成的村莊交響樂呢?

(三)

黃昏時,我走出老屋,來到村北的大路上,這條路的兩邊向北延伸全是村裏的莊家地,這條土路曾是村裏最繁忙的交通要道。

吃飽了青草的羊羣,拉着木梨的黃牛,串鈴聲和趕牛羊聲響徹一路,望見家的牛羊總會歡快的叫上幾聲。後面跟着一溜擔着兩大捆苜蓿的男人們,一閃一閃的扁擔聲淹沒在牛羊的叫聲裏。我推着獨輪車跟在羊羣后,苜蓿壓的獨輪車 “吱呀吱呀”地響。

對門的二爸扯着嗓子喊着二孃趕緊給牛鍘草,前院三嬸家的三丫“嘮嘮嘮”地叫着餵豬,後院的大嫂“咕咕咕”地叫着自家的雞上架。大胖又瘋玩的回家遲了,可能沒有牽着牛去河邊飲水,被他那五大三粗的父親在院子裏打的鬼哭狼叫,聽到哭聲的其它孩子順從地幹起了家務活。

等牛栓槽、羊進圈、狗鑽窩、雞上架,男人女人們才從竈房的蒸籠裏拿起一個饅頭,從案板下剝根蔥,邊吃邊向村裏的石碾子走去,這兒是勞作了一天的鄉親們休息拉家長的聚會地。月光皎潔明亮,三奶奶抱着不滿週歲的小孫子也來湊熱鬧了,抽着旱的三大爺煙胳膊下夾着炕蓆緊跟身後。把席子鋪在光潔的地上,剛還東家長西家短竊竊私語的幾位婦女見狀圍坐在炕蓆周邊,逗着席子上亂爬的孩子,孩子清脆的笑聲化去了大人們一天的疲勞。

大毛的爸媽不知又爲了啥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了,全村都聽得到兩口子的大嗓門聲。三大爺邊向身邊的小石頭上磕煙鍋灰邊嘟囔了一句,那兩口子又悶得慌了,非得吵一架才心裏覺着舒服,女人們接過話茬又議論開了。幾個後生爲了一則從廣播上聽到的新聞正在爭論不休,幾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偶爾插一句。

夜深了,三叔抽完一根用孩子作業本卷的煙,說明天還要耕一大晌麥茬地呢,得回了。像命令似的,一下子就斷了話題,起身回各家。在“吱呀”的關門聲中,村莊安靜的沉睡了。

同樣的黃昏時分,村裏的幾戶老人家不再張家長李家短地閒聊了,早早的關了院門,不知是在家看電視還是睡了,亦是靠在炕頭,在黑暗中睜着眼,回想着從前子女纏繞的日子?整個村莊靜悄悄的,靜得太可怕,靜得讓我窒息。

(四)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兒時如果在這個時間才醒來,耽擱了農活,小孩不是被大人揍一頓就是大罵一頓,大人還會在滿村人的心中印上懶漢的罵名,村裏小孩都會早起的。

在老屋的土炕上,這時才醒來,雖然沒人監督,心裏總覺着有點不安。不得已給自己找了個藉口,是村裏沒有叫醒人的“鬧鈴”了。

那時的黎明時分,只要村裏一隻公雞帶頭啼鳴,就會帶動整個村裏的公雞此起彼伏的打鳴聲。女人們最先穿衣下炕去竈房,風箱聲從村南頭一直響到村北頭。接着是男人們打開自家大門聲、去牛圈添草聲、從房檐下取下牛犋聲。天亮了,還不見孩子起來,竈房裏的女人就會大聲喊着孩子的小名,聲音大的連村裏其它不上學的小孩都被吵醒了。等會如果還不見小崽子們起來,就會走到窗跟前大罵起來,臥在孩子身邊的小貓嚇得都跳下了炕,再瞌睡的孩子也會一骨碌爬起來。村巷裏,已經有早起的孩子站在門道里喊着大胖、三丫一起上學了。

今早出了老屋,左右前後一看,沒見到一個人,遲起的愧疚感這時稍稍的稀釋了一些。

漫無目的的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小學。村裏的小學早就撤併了,不可能是聽到孩子郎朗的讀書聲引到這兒了,只是本能的走到這裏了。紅磚青瓦的幾座教室還在,從鏽跡斑斑的鐵門縫望進去,校園裏長滿了齊人高的野草,教室破敗不堪,窗戶上的玻璃無一倖存,操場上木頭籃球杆只挺立着一個,籃環不見了蹤影。

聽母親說,本來還有幾個年輕人想在村裏發展,照顧父母,但在撤校並校一刀切下,孩子的上學卻成了主要問題,小小年紀就要去鎮上住校上學,還不如父母去城市裏打工,孩子帶在身邊上學,權衡一下,只能留下老人了。村裏沒了學校,一如家裏沒了孩子,這就是我的村莊一個小孩都見不到的原因了,這也是村裏只能聽到送老人去世時的嗩吶聲,而聽不到小孩降生的啼哭聲了。

從沒想過我的村莊會變的悄無聲息的,在我還沒來得及再認認真真聽一次村莊的“全音”時,村莊就在一隻無形的大手彈奏下,“聲音鏈”的弦被扯斷了。當我今天回來時,只能站在這萬籟俱寂的村莊回憶昨天的喧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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