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故鄉的村莊散文

本文已影響 2.34W人 

故鄉的村莊散文1

我曾是飄落在青藏高原的一片雪花,久居異鄉我無法用清貧和富裕來詮釋已久別的村莊,我只是鍾情於她是我生我養我的地方。對於她的思念,這不僅是因爲坐在土炕上的母親,那滄桑蕭瑟的田園,那於悽楚默唸中的親人。

故鄉的村莊散文

重回我的村莊,那些老舊的土牆、土坯房,那一條條小巷道,在餘輝的霞光裏顯出幾分淒涼和落寞;面對那一條條用水泥混凝土鋪成的巷道,我不僅思緒萬千……

而今走在蒼茫的村道上,渺渺升起的炊煙,空剩寂寥縈繞在心,遲遲不肯散去,想想昔日雞犬相聞,炊煙四起的景象都沉沒在過往的雲煙中,曾經和小夥伴們瘋玩過的小巷,那些殘破的土坯房已不復存在了,代替它們的是錯落有致紅磚砌成的新房了。雖然變了模樣然而房前屋後,窗臺院落,散落着我童年的記憶,似乎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到童年那份記憶的門;兒時情形依然清晰可辨,一切近在咫尺,卻又如此寂寞而遙遠,所有成長的記憶快樂和憂傷,都沉落在心靈最深處藉着童年的溫馨和溫暖拭亮,透出幾分陳年的亮光。

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仔細端詳過我這片靜默的村莊,時間久了,舊貌以換新顏,唯一不變的是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家生活,世事滄桑,村莊的每一縷風,每一輪變遷,都將定格成生命中永不消失的風景。人、許多時候都是懷舊的,一棵棵樹,一束束花,一個個生命中的朋友都是一段最美好的回憶,有如無數心事在心底沉澱,永不消逝……

今天離別了,我平常的生命,我的靈魂流浪在村莊的血脈裏。別別離離那段歲月,當我再一次和年邁的慈母辭別,隨着汽車的嘶鳴聲,我覺得母親沒有來得及多叮囑幾聲,戛然而止的車門聲便伴我遠行,從此離開了村莊,日夜惆悵,春、夏、秋、冬何時有我歸鄉的喜悅?

今夜,我又透過時光的黑暗,彷彿我又聞到了母親手擀麪的芳香,我試圖又在夢中向村口走去,家門依舊爲我敞開,我試去面頰冰冷的淚企圖喚醒這沉醉的夢……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在無邊無際的曠野裏,我孤獨、無助,曾經留在心底的愛而今是如此的冷漠,而我只能把我的村莊,當做是我永遠的愛的天堂。

故鄉的村莊散文2

似乎轉瞬之間,離開生我養我的這個村莊已經四十多年了。從風華正茂的少年到臨近退休的老者,故鄉的村莊一直是我記憶深處的一片綠洲,從來沒有模糊過。那村、那街、那巷、那院,那坡,始終清晰地閃現在腦海中,無一不是最美的鄉景,無一不是最戀的鄉情。

一、村莊

在我的記憶中,我出生的這個村莊就像一棵大樹:樹幹是街,樹枝是巷,樹葉是院,果實是人。這棵大樹的根,深深地紮在肥沃的田野上;這個村裏的人,牢牢地倚靠着村莊和田野,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與村莊同呼吸共命運。

如果從空中俯瞰,這個村莊的確就是一棵活生生的大樹:一條南北走向的主街,貫穿村子直至村外;東西走向的三條小街與南北大街相串聯,組成一個吉祥的“豐”字;二十幾條巷子連接在主街和小街上;幾百戶人家則有序地分佈在大街小巷的兩側。於是,一條主幹,六條主枝,二十幾條細枝,幾百串樹葉,上千枚果子,便構成了生我養我的這棵叫“八里莊”的大樹。如果留心周圍的村莊,大多也和這個村莊一樣,呈現出樹的形態。

這個村莊坐落在平原上,不靠山,不近河,不沿鐵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在外人眼裏似乎毫無特點可言。然而,這個村莊和所有村莊一樣,有着自己獨特的歷史,有着自己鮮明的個性,也有着自己獨一無二的東西。別的不說,光是村裏那些地名,如“道士溝”、“隔淖坑”、“於家墳”、“柳墓田”、“大窪”、“苑上前”等,村裏人一聽就知道是指哪裏,村外人聽不明白更無從理解。“道士溝”和“隔淖坑”這倆地名,在全國也不會找到第二個,前者源於一個神奇的故事,後者則是村莊歷史悠久的佐證。試想,村人挖土(本地稱隔淖)墊街、墊院、墊豬圈,竟然挖出了一個長寬各三百多米、深十幾米的大坑,體積達上百萬立方米之巨,這需要多少年才能做到!村子四周曾有的那道高大的圍牆、環繞的護村河和大柳樹,也是鄉村中所少見的。

村子的歷史有多長,似乎從來沒有人能說清楚。但若翻開中華民族的發展史就會發現,早在華夏分九州時,這裏就屬於九州之一“青州”的核心地帶;周朝分封后,這裏則屬於齊國,是歷史偉人姜子牙的封地;《三國演義》中講述的孔融的故事,據考證就發生在村莊旁邊。近年來,村子周圍更是時常有古墓被發現,多是漢代之前的。村莊的歷史之悠久,文化底蘊之深厚,由此可見一斑。

二、大街

村子的主街又寬又長,兩頭伸出村子,如同擡着村莊的一條大扁擔,連接着田野與其他村莊。大街的兩頭,便是人們常說的村口。村子的大街因爲獨一無二,反而沒有具體名稱,就叫“大街”,人們到街上去的時候,都習慣叫“上街”。倒是三條小街分得清楚,分別叫“前街”、“后街”和“中街”,叫起來不容易混淆。大街是支撐村莊的骨架,也是聚集村莊的靈魂,自然也是一個村莊的門面;看一個村子是否興盛,民風是否淳樸,瞅一眼村子的大街便八九不離十。這個村子的大街寬闊、筆直、平坦、整潔,如同粗壯的樹幹,使村子顯得有底蘊、有章程、有秩序,有活力,給人以蒸蒸日上、興旺發達的感覺,不像有的村莊大街東拐西歪、坑坑窪窪,雜亂無章,如同樹幹少皮沒毛,顯得缺規矩、缺章法、缺權威,缺和諧,給人以疾病纏身、生長無力的印象。我小的時候,大街都是黃土的,由於呈南高北低之勢,夏天一場大雨,大街上便會被衝出道道小溝壑,但雨後很快便有人填平補好。冬天一場大雪過後,村子的大街也會馬上被各家各戶清掃得乾乾淨淨,不留任何死角。村子的大街,就如同生長的樹幹,一年四季、歲歲年年都用力向兩頭伸展着,越來越長,村子也就越來越大。

村子的大街是村裏人流彙集的地方,如同城市的廣場。春夏時節,每天天一亮,街上便熱鬧起來,急着下田的大人,準時上學的孩子,外出辦事的人們,都匆匆經過這裏,走出村子;撒歡的狗,尋食的雞,耕田的牛,拉車的馬,也相繼出現在大街上。還有賣豆腐的梆子聲,貨郎的銅鑼聲,染布的搖鼓聲,此起彼落,使大街沒有冷清的時候。到了傍晚,忙完了一天的大人小孩都如倦鳥歸巢,紛紛經過大街回到家裏。晚上,在漸趨平靜的大街上,有時還會偶爾傳來幾聲孩子叫爹回家吃飯的喊聲,因爲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爹拐到了誰家,只好在大街上叫喊了。我小時候,就經常跑到大街上喊父親回家吃飯,辦法雖然土得掉渣,但卻非常管用,只要喊上幾聲,父親就會很快回家了。

農忙季節,大街上雖然川流不息,但都來去匆匆,沒有多少風景可看。一到農閒時節,大街上便會有各種各樣的手藝人、買賣人,把大人小孩都吸引到街上。春節剛過,便有外地的鐵匠來到村裏,在大街上鋪下攤子,叮叮鐺鐺的響錘聲,引得各家各戶都把鐵鍬、鋤頭、钁頭等農具拿來,加長、淬火、磨刃,爲一年的農活做好準備。一般情況下,鐵匠的響錘聲要在村裏持續兩、三天。修理風箱的,拾掇簸箕的,鋦缸鋦碗的,修篩補籮的,也會輪番出現在大街上。家家都趁着農閒有空,把家裏破損的東西拾掇好。對孩子們來說,最誘人的是街上銅貨郎的小鑼聲,那些泥做的小動物、面捏的小人、五彩的小糖豆、透明的玻璃球、小發夾紅頭繩等,對男孩女孩都有着巨大的誘惑力。冬天吸引人的還有賣糠葫蘆的吆喝聲。一聽到叫賣聲,曬太陽的老人、做針線的婦女、玩耍的孩子,還有跟在孩子後面的狗,都會圍了上去,雖然看得多,買得少,但卻讓冬天的大街照樣充滿活力。

三、衚衕

村莊的小巷不叫巷子,而叫衚衕,沒有人問爲什麼,因爲一輩一輩傳下來,都是這麼叫的。衚衕的兩邊或是院牆,或是籬笆,各家院子裏的樹木,都把枝葉伸展到衚衕的上空,把花和果展現給鄰居的同時,也把衚衕搭成了一個天然涼棚。春天裏,圍牆和籬笆爬滿了各種藤蔓,開着各色花朵,如紫色的牽牛花,黃色的絲瓜花,白色的眉豆花,裝扮得五顏六色,使衚衕成爲一道植物走廊;夏天,藤蔓上則掛滿各種瓜果,長的、圓的,直的、彎的應有盡有,琳琅滿目,顯得生機勃勃。每到秋天,衚衕的牆邊便豎滿了秫秸、玉米秸、菸秸等,排在這裏曬乾後再搬進院子。

衚衕雖然沒有大街熱鬧,卻是連接各家各戶的紐帶,也是連結大街和村外的橋樑,是村莊這棵大樹的樹枝。村裏的每條衚衕,就像現在城市的一個小區,自成一番天地。住在一個衚衕的人們就是近鄰,自然勝過遠親,不管並排門、正對門還是斜對門,不管血緣近、血緣遠還是無血緣,一塊住着便像一家人,挨着住着就不會生分。一個衚衕的鄰居不僅天天碰面,而且都喜歡在衚衕裏扎堆:男人們喜歡蹲在這裏抽菸,女人們喜歡湊在這裏聊天,老人們喜歡坐在這裏曬太陽或納涼,孩子們則喜歡拿着乾糧在這裏吃,連各家養的狗也喜歡在這裏轉悠,雞在這裏找食吃。誰家來個客人,衚衕裏的鄰居也都會知道,甚至能認識個大概,經常是客人還沒有進門,主人就被喊出來迎接了。如果主人家裏暫時沒有人,鄰居都會先幫忙招呼着。

衚衕裏有平靜,有熱鬧,也有風波,偶有鄰居吵架,也多是發生在衚衕裏。但莊戶人都知道,鄰居吵架那是勺子碰鍋沿,牙齒咬舌頭,因爲近了纔會碰,不吵不熱鬧,不辯不明白。所以,鄰居吵架的時候雖然聲音大,架勢足,但多是氣話。吵過後低頭不見擡頭見,大人不見小孩見,都希望儘快雲消霧散,免得日子過得彆扭。所以,大家都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很少會鬧到大街上。事實也是如此,往往不出三天,吵架的雙方就會言歸於好,因爲大家一天不知要碰多少次面,老扭頭總不是個辦法,多累啊!

衚衕跟大街不同,有自己的名稱,如西衚衕、大衚衕、前衚衕、後衚衕等。儘管大家都不知道這些名稱的來歷,但輩輩都是這麼叫着,沒有人追究爲什麼。

四、院落

院落是莊戶人各家各戶自己的天地,雖然不少院子裏都砌了影壁牆,讓人無法從門外對院子一覽無遺,但其實一點兒也不封閉。莊戶人家裏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不怕看,也不擔心丟。家裏有人時,院子的大門都是大開的,鄰居串門根本不用敲門,喊一聲或咳嗽一聲就進來了;家裏無人時,院門也是隨便一拴,只防小孩和家禽,不防大人。至於屋門,白天只開不閉,燕子方能隨意回窩;晚上只閉不關,冬天也是如此,狗都可以隨意進出。至於貓,門的旁邊都留有“貓道”,晚上不用走大門。農家的窗戶也是大大方方的,過去用紙糊,一層薄紙便隔開內外;如今即使用上玻璃,也不習慣掛窗簾,因爲院外面有院牆擋着,院裏面有花樹掩着。農房的屋檐短,夜空亮,在屋裏睡覺時,月亮可以直接照到炕上,人們時常摟着月光睡覺。每次回老家時,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在炕上伴着月光睡覺,充分享受那種醉人的美好感覺。

夏天的農家院子,白天是自己的,晚上則是大夥的。鄰居們幹了一天農活後,雖然很累,但熱得睡不着覺,便喜歡聚在一起聊天乘涼。儘管說的都是那些車軲轆話,翻過來複過去,但大夥兒仍然覺得有趣。莊戶人聊天如同請客吃飯,不喜歡男女混雜,往往這家是男人的天地,那家是女人的天下,天長日久便成爲習慣,不會錯亂。夏天的乘涼與平時不同,因爲天熱,男人自然是赤膊上陣坦誠相見,女人也多喜歡薄衣短袖甚至敞開胸懷,男女分開便是自然而然的事。夏天乘涼沒有鐘錶可以計時,月亮每天也不一樣,往往擡頭看天上的星星,如牛郎、織女、南鬥、北斗等。有時甚至看都不用看,露水一大身上感覺涼了,便各自回家睡覺。小時候,我喜歡跟着母親在院子裏乘涼,躺在涼蓆上,頭枕手臂,看着天空的星星,聽着蟋蟀的叫聲,享受着母親手中搖動的蒲扇帶來的溫柔涼風,很快便能進入夢鄉。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睡在炕上,總是不記得何時進屋,自然是母親怕我着涼,等我一睡熟就抱回屋裏了。

冬天的炕頭和夏天的院子一樣,也是聚集人氣的地方。冬天的農家炕頭,晚上是自家的,白天則是大家的:東炕頭有男人抽菸、下棋、打撲克,屋裏烏煙瘴氣,顯得熱氣騰騰;西炕頭有女人拉呱、縫衣、納鞋底,屋裏笑聲不斷,顯得人氣十足。對農家人來說,冬天家裏有人來那是好事,說明炕頭大,人緣好,家裏暖和。再說,家裏來人也不吃虧,那些小便可是上等的肥料。每年冬天,如果天氣太冷不能到外面玩,我就喜歡呆在母親那邊的炕頭上,因爲受不了男人房間裏那股嗆人的煙味。

院落是村子這棵大樹的葉,也是村子的細胞。多少年來,即使有的樹葉乾枯,但還快就會發出新葉補上,使大樹始終鬱鬱蔥蔥。

五、田野

在老家,莊戶人稱野外叫“坡”,到田野勞動則叫“上坡”。多少年來,村子這棵大樹之所以樹葉越來越多,樹枝越來越長,樹幹越來越粗,樹冠越來越大,得益於田野那豐富的營養。

對莊戶人家來說,田野是讓人敬畏的地方,因爲那是祖祖輩輩耕耘過的土地,也是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依靠,不敢有絲毫的不恭敬。我清楚地記得,小時候跟隨大人在農田裏勞動,如果發現田裏有小石頭、碎磚塊等雜物,大人們都會順手撿起,帶到田外面。那些農田經過不知多少代人的精耕細作,土壤細膩得似乎被篩子篩過,肥得好像能攥出油來!那圍繞着村莊的片片農田,是一村人的命根子,像寶貝似地被護着、養着、種着。在農村生活,莊稼人經常會用到土,如打院牆、鋪院子、墊豬圈等,都是到荒野裏去取,從來不會到農田裏去取一把土。收穫莊稼或拔草時,都是把泥土抖得乾乾淨淨,才能帶出農田。

春天裏,農家的種子、肥料等,從家裏經過衚衕和大街,源源不斷地輸送到農田。有了即時的、充足的營養,農田便會朝氣蓬勃,收穫累累,村莊這棵大樹之根也就積聚了充足的養份。夏秋時節,農田的糧食、柴草等又經過大街小巷輸送到各家各戶,村子這棵大樹便枝葉茂盛,欣欣向榮,越來越高大健壯。如此循環往復,年復一年,從不改變。

我小時候的田野,是一幅充滿活力的畫卷:農人們戴着葦笠,攜着鋤頭,在田間忙忙碌碌。他們弓着腰,面朝黃土背朝天,耐心細緻、不厭其煩地在田野裏勞作,用他們的一生,完成代代傳承的使命,保證了村子的長盛。村莊的荒野和路邊,總有數不清的小花,不管人們是否留意它們的存在,總是恣意地開放着,五顏六色,燦爛多姿,芬芳着原野,璀璨着鄉村,展現着美麗,把精彩留在鄉間。村裏的人們就像這些盛開的野花,習慣了無人喝彩的日子,用樸實無華的生活詮釋着生命不息的輪迴,綻放而不避衰落,以衰落換取更美麗的綻放。

近些年來,老家村莊的田野也在悄然發生着變化,農田的面積越來起少,願意種田的人也越來越少。一些良田上蓋起了農房、加工廠,把原先整齊的農田分割得支離破碎;村裏建起的磚瓦廠,把那一層層肥沃的土壤,變成了一塊塊生硬的磚頭,運到四面八方,留下了一個個形狀各異、深淺不一的深坑,積滿了雨水,長滿了雜草,如同一隻只流淚的眼睛在哭訴着什麼。村莊這棵大樹雖然還在,但大樹的根卻顯然已經變得殘缺不全,許多枝葉也開始乾枯,令人憂心。

曾幾何時,生我養我的這個村莊就像一棵大樹,千百年間從來沒有停止過生長,生生不息。即使是天災和戰爭,也沒有動搖過這棵大樹的根基。然而在國富民強的今天,這棵大樹卻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危機,雖然沒有病入膏肓,卻已嚴重營養不良,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那種蓬勃與茂盛。每次回老家時,面對那些破敗的房屋,那些荒蕪的家院,還有日趨減少的農田和日益稀少的村人,我都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我擔心將來有一天,村莊這棵大樹會悄然倒下,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但願我的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故鄉的村莊散文3

是這麼一個村落。一條三點五米寬的水泥公路,從鎮上通到村裏,好似腸子般旋繞,彎彎區區的;如果從天上往下看的話,呈現雙龍戲珠的畫面:以鎮作爲龍珠,兩條公路比作大小龍;大龍是城裏到鎮上往上仰頭,小龍是村裏到鎮上也往上仰頭,龍頭交匯於鎮上,爭搶着這個香餑餑。要是風水先生來了肯定會說:這裏方位很好,龍脈所在,百姓之福啊;住在此地者,衣食無憂,子孫滿堂。一片繁華之景啊。聽着不錯,但我要講的不是鎮上,而是村裏,是小龍的尾巴。從村頭開始說起吧:在公路上方有個衛星信號接收器,我們那叫大鍋,這是我們村唯一一個現代化的設備,靠它電視才能工作,才能見識到外面的世界。往上走,就到我們的棲息之地了。房子是坐南朝北的,沒什麼特色,因爲年代有點久遠,看着有些暗淡、有些老氣。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有百來戶人家。中間有個主村道,供大人聊天、小孩嬉鬧。房屋前面是山谷,水從山頂上流下來,彙集成了一條龍形的小河。大人們都說這水是村裏的命根子,是不能斷掉的。

這次返鄉,是我一個人的旅行。由於昨晚下了雨,天氣很是涼爽,正是回家的好時機。我簡單吃了點早餐就往車站奔去了。一定要趕上第一班車,迫不及待的迴歸故里。在那裏發生的每一個故事,我輕易不敢忘記,我牢記着那裏的一切。找個時間、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那裏的故事都講出來。

汽車到站,我搶先出了車門。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混着泥土的氣息,這是久別的味道了,在城裏被汽油味所代替了。沒做別的,環顧四周:村裏的信號接收器還在,只是多了些傷痕;山還是原來的山,可原來的菜地被雜草佔領了;水還是流着,只是聞其聲並未見其形;眼前的房屋在歲月的洗禮下,有些彎腰了;村裏的那條主村道穿上水泥新衣了,可也有青苔這種裝飾,難保雨天不會摔人;村道上倒是多了幾個東倒西歪的垃圾桶,散發着嘔人的'氣味。幾位已是不惑之年的老人在曬太陽。跟他們打過招呼後,回家瞧瞧。

村道盡頭側對着的大門就是我家了。十幾戶人家共同居住,只有一個大門,所以沒上鎖。我隨手推進門去,門栓發出摩擦的響聲,嚇我一跳,裏面空空蕩蕩的。地上爬滿了青苔,門窗也是如此,真是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啊。要不是自家庭院,我不敢進去。我往裏探了探,一片漆黑,有發黴的味道。我打開所有的窗戶,陽光順勢射了進來,這裏的灰塵好像監獄裏的犯人似的,那麼渴望陽光,竟然飛舞起來。我也不閒着了,趕緊找來抹布跟臉盆,打水洗洗擦擦。趁着太陽沒下山還能曬乾。不然晚上沒地方睡了。

整理了一下午,總算有個地方落腳了。

吃過晚飯,大概七點左右。我琢磨着,找點什麼事情做做,消磨完睡前的時間。在這山溝溝裏有啥可做的呢?沿着村道走走,散散步,也是一種消遣。

這裏的夜沒有都市的喧囂,沒有燈紅酒綠,沒有車水馬龍。有的是鄉下特有的靜。滿天的星星,就像無數個天使向你招手。讓你放鬆,讓你情不自禁的暢想未來,回憶曾經的夢想,憧憬那些美好的東西。這是城裏人做夢都想要的環境。一些有錢人不惜重金打造的所謂別墅區,在這裏根本不值一提。告別浮誇燥動的城市,回到寧靜的小山村。心情大好,繼續走着。

轉過彎角,有一些微弱的光亮着,走近一看,是幾個老人同幾個中年人點了根蠟燭在聊天,有秉燭夜談的感覺。老的坐在石凳上馱着背,時不時的吸口手中的香菸,煙霧隨着燭光盤旋而上,宛如從煙囪裏冒出的。年輕的幾個則是半蹲着仰着頭,認真的聽着老者的話。他們頻頻點頭,不仔細點,還以爲在打瞌睡呢。

大家看到我有些驚訝。年輕的幾個還能認出我是誰,幾個老人就費勁了。其中有個中年人調侃說:城裏人回來啦,給我們添了不少光啊。聽着怪不好意思的,我趕緊回答:哪裏,都是一村人,不說兩鄉話,見外了不是。大家哈哈的笑,我加入談話的行列。

我說:在聊什麼呢?累了一天該在家休息呀。

一老人說:小夥子,你出去的早,可能忘了我們村還有這麼一個傳統。早年,我們的祖先在這裏商量大小事情,後來村裏的人漸漸多了,這小地方容不下那麼多人,商量事情就轉移到祠堂裏了,這裏就成了村民間交流的場所了。這些年大家都往城裏搬,村裏的人數減少了,就剩下我們幾個在這裏商量大事了。這個傳統延續到今天,不能斷在我們的手裏要傳承下去,所以在村的人沒事都會聚在這裏聊聊。

一中年人接着說:是啊,從我懂事開始就在這裏鬧騰了,要是被雜草佔了去甚是不甘心。

田野上幾隻青蛙在哀叫,不知是否被拋棄了。那聲音不像往日那般洪亮,不像往日那般乾淨。像是一個喊破喉嚨的人的聲,那麼的沙啞,那樣的悲傷。只有這裏還有這麼一根蠟燭,給這暗淡的村落添了點光輝;只有這裏還有這麼些人在,給這寂靜的村落添了點聲音。讓時間跑吧,這個世界、這個國家、這個社會在不斷的前進。城裏的高樓,各種高級會所,各種歡聲笑語,是這個時代人的嚮往、追求。追到了,可喜;沒追到,可悲。但凡有人停下追求的腳步,稍微留意這裏微弱的燭光、細微的聲音,萬能的大地會給他回報的。可恨自己沒能做點什麼。

我說:村裏的人差不多都搬走了吧。

村裏大部分人都搬城裏去了。早些年去的,賺了點錢,在城裏蓋了房子。在村裏沒搬出去的,看着別人在城裏有了房,三三兩兩的也都往城裏跑了,這纔多久的光景,村裏就成現在這樣了。也不知道後來去的過的好不好,賺到錢沒有。

我說:村裏的人都走了,要是碰上了病,去哪治?

鎮上衛生所會派人來,一週來一次,只是看些小病,量量血壓什麼的。剛開始幾周有來,幾個月下來也就打了折扣,最後乾脆就不來了。要是真遇上大病,那也只好自認倒黴了。年輕的人都在外面打工,只任你在牀上喊叫了。能好算你行大運了,要是好不了,也就差不多了。

是啊,村頭的老吳就是這樣走的。他病了有一段時間了,老人自己的想法是子女們在城裏都不容易,能熬的過去就熬過去,熬不過去也不拖累他們。臨走了,牀邊也沒個親人,是隔壁的大嬸去提水時發現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子女們回來了,沒到家就開始喊爹:爹啊,你怎麼說走就走了,我們都還沒盡孝道啊。孝道,早幹嘛去了。

我沉默着,他們也沉默着。也許大家是在祈禱,也許大家是在擔憂;或祈禱自己能夠好死,或擔憂自己不能夠好死。而我在想更多農村老人的好死,等哪天我們想起了,他們已經死好了。

一陣冷風吹過,我扣緊領口。一老人說要去休息了,這身老骨頭經不起寒夜的侵蝕,下半身開始發冷了,只有被窩才能驅寒。大夥散了,回家休息去了。我再坐會兒。

天空很美,繁星點點。曾經在外的某個晚上,我獨自在某個角落,遙看着天空,凝視着那輪明月,也就是這輪,想着這裏的一切;我戲水的小河,翻滾過的秸杆堆,兒時的玩伴......今天我回到了這裏,坐在石凳上,回憶着那天晚上的所想:我戲水的小河,翻滾過的秸杆堆,兒時的玩伴......

閉上眼,在這草叢上休養生息吧。

我的心平靜了下來。周圍靜悄悄的,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的,耳邊有轟炸機飛過;兩手往耳邊一拍,飛機就掉下來了,可沒一會兒又襲來了,我繼續拍,一直重複着。才一會兒的功夫,手上就沾滿了敵人的鮮血。或許這個時候,纔有點生命感。人的靈魂是有根的,根是丟不得的。丟了,就算混的再好也是孤魂野鬼。我向天空揮了揮手,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