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香抒情散文

窗臺上，那束花兒已經失去了最初的嬌一豔欲滴，有些萎一靡一不振的耷一拉着，葉子也已經有些微微卷起。只是偶爾的一陣風兒吹過，若有若無的香氣撲鼻而來，纔想起窗臺上還有一束花兒存在那悄無聲息的角落裏。

這束花兒，是母親節那天女兒送給我的，一枝鮮豔蓬勃粉一紅的玫瑰，一枝含蓄典雅紫紅的康乃馨，還有兩枝清秀高挑的百合，一粉一百盡顯溫馨。後來當我問及女兒，爲什麼要在母親節送我這束花兒。女兒用略顯老成的語氣回答我：這你都不懂呀，玫瑰就是代表我的朝氣和活潑，康乃馨代表你的含蓄和優雅，還有兩朵百合代表我們母女永遠在一起，不離不棄。聽着女兒解讀的這些花語，心頭涌起的已經不止是感動了。

然在感動之餘，我卻很羞愧，母親節，而我給母親的又是什麼呢？除卻這些空洞乏力的感傷，甚至都沒有打一個問候的電話，而遠在百里之外的母親，不管是烈日當頭，暴雨如注，卻依然堅守在茶園裏辛勞的採摘着。當母親有些疲累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到我的耳邊，希望我有空回去幫忙，可是我卻總是以女兒臨近中考，走不開爲理由而婉拒，其實更多的是對太陽暴曬和暴雨如注的恐懼。放下話筒，我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失望，眼前依稀看到了兩個老人面對那些不管時光卻依然滿園翠綠瘋長的茶葉，既有豐收的欣喜，更多的卻是無奈……。

而那些愧疚也很快就被湮沒在城市繁華喧囂的生活中了，日子一天天消逝，和母親的聯繫也只是在偶爾的電話之中，面對我的百般藉口和推辭，母親卻沒有絲毫的介意和責備，依然是百般囑託要帶好女兒，要按時吃早飯，不要熬夜，不要久坐在電腦前等等……。然後還有家裏茶葉的收成和價格賣的怎樣，講述父親的種種不是但卻又透出對父親操勞之餘深深的心疼。一根看不見電話線，連起的卻是母親對女兒那份濃濃的愛意和傾訴。

聽外婆說，母親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十里八鄉提親的都踏破了門檻，可是最後竟然嫁給了父親這樣一個兄弟衆多家裏窮的一無所有的山裏人。外婆每每提起這段婚姻總是忍不住嘆氣，說我母親命苦。 從繁華交通便利的小鎮到山裏的閉塞和窮苦，從家裏條件優越的生活到爲人一妻爲一個大家庭裏的長媳，從一個不怎麼做農活的少女到一個爭搶工分的婦人，不知道母親是怎樣走過那段日子的。只是後來聽母親說：因爲你們兄妹，我纔在那樣艱苦的日子裏堅持下來。我曾看過母親年輕時候的黑白照片，穿着那個時代流行的立領洋布花衣，兩條長長的辮子，精巧細緻的五官，純樸中透着朝氣。後來我把那張照片拿到照相館去修補放大的時候，照相館裏那個很潮的帥哥看了照片，竟然也不自覺的發出驚歎，說照片上的人太好看了，未了還要求我留一張放在他們店裏。

而在我的印象中，母親永遠都是一頭短髮，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扎辮子的樣子。當我後來問及母親爲何不留長髮，母親說那時候哪有空閒去弄頭髮，短頭髮省事，你爸爸在外面掙錢養家，白天我要忙着掙工分，晚上還要照看你們，等你們睡着了，我還得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縫縫補補。母親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式的女人，家裏永遠都是清爽潔淨。而我們的穿着也是乾淨整齊的。而我從小也學會了很多的家務和待人接物的許多禮節。雖然後來我沒有成爲她希望的.那種賢妻良母式的女人，但對我的影響確是一生的。

不知不覺間，歲月染白了她的雙鬢，皺紋也已經悄然爬上她的 額頭，兒女長大了，都到外面去尋找自己的世界了，伴隨她的，除了父親還有家裏的那隻忠誠的大黃狗了。曾經記得我將第一個月的工資交給她的時候，那份臉上綻放的笑容，當我用我的獎金爲她買衣服鞋子的時候，總是抱怨說我亂花錢。可是我知道，當我轉身離家，有人來家裏時，那些衣服和鞋子的展示便是母親最大的榮光了，那份溢於臉上的幸福和滿足該是真正發自內心的。

只是這樣的時光總是很少，更多的時候我們總是藉口自己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照顧自己的兒女，忙着那些無所事事的忙碌……。曾幾何時，曾經在她心裏最懂事聽話的女兒卻因爲一時的糊塗和迷失，讓自己的生活脫離了正常的軌道。。於是，我也便成爲了她永遠也放不下的牽掛了，而我更多時候卻還是不耐煩她的嘮叨，於是便也經常無緣由的掛斷電話或者是以別煩來堵住她的話。而母親似乎從來沒有計較過我的那些粗一魯的態度，依然苦口婆心，其實我知道 自己的殘忍。對於母親的關愛，生硬冰冷的那些話，彷彿就是拿着刀在刺她的心呀。

只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母親的姿態是大度的，是不會計較自己兒女的任性和衝撞的，母親的愛，也是樸素無華醇厚飄香的，母親，用她滿腔的純樸和善良不知不覺浸一潤我們的心靈。

在母親的眼裏，我是女兒。在女兒的眼裏，我也是母親。每每看到女兒臉上那純真的笑臉，甜甜的呼喚，任性的撒嬌，還有那生氣時嘟着小嘴的模樣，心裏泛起的是滿滿的幸福。可是，終有一天， 我也會成爲母親現在的這個樣子，我的女兒也會成爲我現在的樣子，可是那個時候，我又到何處去尋找我的母親呢？想到這裏，心裏也不由得徒增了很多的傷感。而我們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在她們的有生之年好好善待她們，除此還有什麼可以報答這份天底下最無私的愛？

母親節，一個平淡的節日，卻因爲女兒送我的這束花生動起來。花雖然日漸枯萎，可是那些餘香卻永遠韻味悠長，而母親的愛何嘗不是這樣，年輕如花時呵護我們長大成一人，年老花萎時還在用心牽掛着我們，只是更多的時候我們卻忽略了這樣的愛。

微微的晚風吹過，陣陣若有若無的餘香飄過，今夜伴我入眠沉入夢鄉的是母親那些細微深深的愛了，如這餘香，繚繞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