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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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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老屋是一座典型的徽派建築,高高的馬頭牆,紮實的走馬樓,遠遠看去,在“後塢底”彷彿鶴立雞羣一般。然而,這座整個山村曾經最爲氣派的老屋卻一度被我遺忘在過去二十多年走南闖北的生涯裏。即使是那些在工地上與房子打交道的日子,那座老屋也並沒有被我記起多少,更不要說被我安放在文章之中。倒是老屋背後菜園子裏的那株紅椿樹,每當春暖花開的時節,往往被我想起。

沉香抒情散文

如果老屋會說話、會思考,或許,它會覺得奇怪:“我怎麼還不如那株紅椿樹呢?”

其實,老屋不知道,紅椿樹留給我的那些記憶還是來自於母親。孩提時,母親往往會在紅椿樹長出了嫩葉之後,攀取一些枝條,把那些嫩葉用手揉碎,然後曬成香椿幹。那種獨特的香味陪伴我走過了很多年,尤其是在那些住校讀書的歲月裏,香椿幹更是一份無法抹去的記憶。

讀高中的時候,我常常會在作文裏寫上一句話:我的校園生活總是充滿着香味。曾經,有一個女同學問過我,爲什麼你的校園生活是充滿着香味呢?我笑着和她說,吃晚飯的時候我在操場邊告訴你答案。然後,吃晚飯的時候,我們端着飯盒一起坐在了操場邊的一株梧桐樹下,然後,我把自己杯子裏香噴噴的香椿幹遞到了她面前,靦腆地笑着說,這就是我的答案。

那個傍晚,香椿幹那份特別的香味飄蕩在操場邊,而我的鼻子裏呼吸的是她身上那一縷淡淡的清香。那個傍晚,我們緊挨着身子靠在梧桐樹光潔的樹幹上,談梧桐與鳳凰,談青蔥人生與跳出農門,談着談着,我和她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拉在了一起……

這種青澀的記憶,帶着香椿濃烈的氣息,隨着那株紅椿樹一年年的拔高而走遠。可令我遺憾的是,如今,我已記不起她的容貌了,關於十八歲的記憶,慢慢地,便只能沉澱在我的文章裏,也只有在這時候隨着香椿回味。

幾年前,我在恩施第一次吃到香椿炒雞蛋的時候,臉上瞬間便涌上一種喜悅。那種喜悅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就像雲兒所說的那樣,香椿在我的`腦子裏,如同家的烙印一樣了。雲兒曾笑着和我說,吃着香椿炒雞蛋,我便不會想家了。但她哪裏會想到,那一刻,我更加的想家了,或者說,是想吃母親做的飯菜了。

其實,那株紅椿樹在曾經的年代裏也只不過是我從“後山崗”往下望的“燈塔”,是我在暑假裏幫父親給番薯地鋤草時張望炊煙有沒有升起的座標,除此之外,我想,它也沒有多少價值呢。

然而,老屋或許也想不到,終於有一天,它會出現在我的文章裏,甚至是以那種高大上的形象出現的。

我離開父母的日子裏,老屋曾經在我的思想裏飄逸出悠揚的琴聲,如同母親手中那份香椿的香味一樣飄得很遠很遠。然而,老屋終究是一個載體,因爲,父親那把胡琴總是掛在後牆的那根柱子上,因爲,母親揉碎的香椿總是曬在走馬樓上的那個曬箕裏。

但不得不說,自從我與鋼筋混凝土的房屋打上交道以後,我才慢慢的在心中對老屋那種雄偉的氣勢產生了一種敬仰,這種敬仰來自於老屋的框架結構,來自於工匠的匠心獨具和工藝的完美。有時候,在工地上仰望着高高的塔吊,我會感嘆,科技發展真的是第一生產力。

早些年離開山村的時候,老屋在我的概念裏也只不過是一座住人的房子而已,那時候,我的思想裏壓根沒有延伸出如今那種魂牽夢繞的情愫。其實,產生這樣的情愫,也是在前幾年那些漂泊在外的日子裏我習慣了聽雨之後才慢慢地發覺老屋原來是我想家時的一個點,或者說,是我人生的一個支點。

那些聽雨的時刻,總是落寞居多,每當聽着雨滴敲打着窗戶玻璃的聲音,我的腦子裏就會伴隨着出現一陣悠揚的琴聲,琴聲到最後便穿過一張張記憶中的瓦片,與眼前的雨聲相重疊。

老屋、琴聲、紅椿樹、炊煙,每一個零碎的片段,對於漂泊在外的我來說,毫無疑問,都是一個家的念想,如若組合在一起,那樣的畫面,或許就是一縷無法割捨的鄉愁。

那麼多年過去了,老屋很少會單獨地出現在我的思想裏,就連那些黛青色的瓦片,也只不過是伴隨着冬天的一縷記憶和嫋嫋繞繞的炊煙浮蕩在我的腦海裏,而屋後父親的那塊菜園子,倒是讓我常常想起,甚至有一種牽掛。

其實,這種牽掛並不是一方菜園子,而是來自於父母。

菜園子不是很大,但父親總是把它打理得如同一個百草園,那些形形色色的花草樹木,父親有時候會給我們上一堂植物課,告訴我們它們的用途,例如,杜仲的樹皮經過加工可以入藥,花椒可以調味,紅椿樹的嫩芽是春天的一道美味……

我在山村的那些年,菜園子是我們兄妹的一方樂園,春天有櫻桃和桃子,夏天有大白梨和黃瓜,秋天有桔子和那種書名叫拐棗的“木溝流”。至於冬天,白雪皚皚的時候,菜園子是我捕鳥的最佳場所。我到如今也還在懷疑,捕鳥的時候,我怎麼會有那麼強大的耐心在廊下一坐就是小半天,而且雙眼目不轉睛,身子一動不動,那姿勢像極了一個伺機而動的狙擊手。

而此時,風兒輕輕,卻在時間的空隙裏奪走了鳥兒的叫聲。

腦子裏藏着一份念想,思想都變得柔軟了許多,彷彿熟透了的紅櫻桃,甜蜜着回憶。或許是講慣了吳儂軟語,我的骨子裏便也埋藏着一份柔軟,就像那時候,儘管捕到了鳥兒,但是,在妹妹們的要求下,我還是會放飛了那些因貪吃而陷入牢籠的鳥兒。

很多時候,因爲漂泊,一份刻骨的念想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我釘在了歲月的牆上,哪怕是在夢裏,有關於家的一些夢也因此失了重,但只要我輕輕攏一攏歲月的觸角,記憶的門扉便開啓了一條縫。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多柔善感的人,很多時候,因爲想家,我也會依偎在風兒的懷抱裏,張望着每一個被雨兒溢滿的角落。那一刻,我好像一個不想浪費時光的人,想將所有的希望種在文字裏,但我不知道的是,屬於春天的時光,早已走進了夏的脈絡,如同冬天的雪白,總是延續到梨花的身上一樣。

就像此時,初夏的風輕輕地拂過那株槐樹,槐樹笑了,連身子都抖動着,幾隻小鳥衝着我的方向喊一聲,然後盤旋着飛走了。鳥兒離開了溫暖的窩,我若有所思,這樣的場景不就是我離開山村時的模樣嗎?我望着小鳥遠去的那條軌跡,在腦子裏畫着一個又一個圓,卻終究無法重合我曾經漂泊的路徑。

曾經,因爲想家,我會披一身疲憊行走在喧囂的街市,而後,讓慢慢合攏的夜色淡去心底升起的一縷寂寥,那一刻,我會望着遠方想,老屋屋頂上的炊煙是不是早已躲進了煙囪裏呢?或者,我會想,老屋門前的一瓢月色,會不會在狗吠聲中入了韻呢?

其實,我可以想象,那一刻,夜色伴隨着月華剛好落在老屋的門框上,一陣子蛙鳴越過冬青樹下面的小溪邊,瞬間便揉碎了靜謐的夜色。那一刻,我的眼前浮蕩着一個畫面:小溪邊那棵歪脖子柳樹,隨風舞着柳絲,柳絲如同飛舞的裙襬,想把溪水邊的春天摺疊。

如今,那株柳樹沒了,冬青樹也沒了,小溪也看不到了,有的只是一條可以開車直達老屋門口的水泥路而已。拆除了門臺和圍牆的院子,儘管在行走上方便了許多,但終究讓我覺得少了一些韻味,這或許就是老屋曾經被我遺忘的因子吧。

我突然想,小橋、流水、人家,三者怎能或缺呢?

或許,若干年以後,我會住在老屋裏,白天,或掘地種菜,或看書寫字,晚上,或在狗吠聲中慢慢入睡,或披一身月華,沉醉在回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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