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的臘八粥抒情散文

每到臘月初八，早晨，天剛矇矇亮，千姿百態的冰花依然綻放在玻璃窗上，屋外的寒風依然凜冽肆虐，老孃就急匆匆地披衣下牀，在竈上添水點火地忙開了，爲的是給一家老小熬臘八粥，嘴裏還不停地念叨，“喝了臘八粥，就把年來數。”

等老爹及我和妻兒從暖暖的被窩裏爬起來，熱氣騰騰的臘八粥已上桌了。老孃在餐桌上看看這個，瞅瞅那個，一個個吃的滿頭大汗、碗淨肚圓，才心滿意足地笑了。我看到，每年臘八的這一天，老孃格外精神，格外舒暢。

一家人坐下來邊吃着臘八粥，還要邊聽老孃講一個口口相傳的民間故事：從前，有一對非常痛愛子女的老夫婦死後，子女坐吃山空，到臘月初八日，只能把囤底雜七雜八糧食熬了點稀粥喝。絕望中，他們意識到這是死路一條，於是發憤圖強，終於恢復了家業。此後每年臘月初八，都要吃粥以激勵自己，教育兒孫。天長日久就形成了煮食臘八粥的習俗。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老孃不但言傳，更重身教。她珍藏的十幾本獎勵證書和榮譽證書裏，就有她一個個精彩的人生故事。

各地對熬臘八粥的五穀雜糧各有不同。在我家，老孃熬臘八粥主要是用小米、綠豆、豇豆、麥仁、花生仁、核桃仁、紅棗還有栗子。雖然有時個別調換，但大同小異。老孃曾說過，只要是她還能動彈，還能幹一點點活，熬臘八粥的事，任誰也搶不去，她自己要好好享受一下兒孫們還在暖暖被窩裏的睡夢中時，她獨自一人熬粥時的快樂和幸福。

老孃在初八的前幾天，就已開始熬臘八粥的準備工作。先是精心挑選了，如麥仁，要先用清水短時間泡過，再用蒜臼慢慢將麥皮去掉，方能用到臘八粥中，麥仁不但有滑滑的感覺，粥中還有着濃郁的'麥香。花生仁也是挑不大不小、成熟飽滿的，太大的喧賓奪主，太小的對不起臘八這一重要的日子。所以，老孃對挑選是格外用心，來不得半點含乎，彷佛要把對兒女的愛全部傾注到臘八粥裏似的。

平日裏，老孃常熬粥，除老爹喜食之外，大概和過慣了窮日子，更要勤儉持家的老傳統有關。意想不到的是，粥和老年人的保健竟扯上了關係。南宋詩人陸游活到八十五歲，據說是得益於食粥，有其《食粥》詩爲證：“世人個個學長年，不悟長年在目前。我得宛丘平易法，只將食粥致神仙。”意思大概是：唉，世界上的人都想長生不老，其實我陸游長壽的辦法很是簡單，只需簡簡單單平平常常的時常喝粥就可做個神仙了。

老孃已八十高齡，滿頭白髮，但，耳不聾，眼不花，小病偶然有，大病從來無。身體些微佝僂，體力有所減弱，但頭腦清楚，事理分明的老孃在餐桌上高調宣佈：“等她疼愛的孫子結婚了，還要給重孫子，熬十鍋八鍋的臘八粥。”

妻背過身去，悄悄地對我說，這輩子值了。兩行清清的淚，從她臉上慢慢地流了下來。◎陳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