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園印象散文隨筆

在蘇州諸多景區中，定園有點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意思。在我的短期旅行計劃中，原本並沒有定園一站，與它的邂逅，或許只能用緣分解釋。實際上，緣分確實可以解釋許多美好的相遇，譬如愛情，譬如友情。

在我看來，定園是樸素的村姑，着藍底碎花大襟布褂，垂兩條油光光的小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優雅、寧靜；而且，這位村姑，正懷抱琵琶，柔柔地、軟軟地在彈唱蘇州彈詞。彈詞是說唱藝術，有千年歷史，比周杰倫、鳳凰傳奇都要早得多。我聽樹葉婆婆，我聽流水潺潺，都是彈詞的聲音。

定園中有半亭、傘亭、香巖、長廊、雙照井、天下第一壺等等景點。一般的亭子，有四角飛檐，定園半亭看上去只有亭一半，因而得名。這也是創意，所以倒引人注意。半亭內立有康熙御碑，刻有康熙賜給陳明智的一首御製詩，表彰陳明智在當地興建“普濟堂”，救濟老弱病殘鄉民的事蹟：“聞得吳中好民風，鰥寡孤獨得蔽容。浮圖未必修七級，瓦堂十楹堪與同”。康熙的詩作一般般，然而陳明智的慈善行爲，當爲古今某些爲富不仁者所不及。

多數亭子結構簡單，可是傘亭的構架十分複雜，形如一把撐開的傘，因形得名。傳說吳門才子唐伯虎在遊虎丘時，巧遇華太師府中丫環秋香，經過軟磨硬泡，娶得秋香爲妻。婚後他們夫妻常到昔日巧遇之地看花、郊遊，並在傘下飲茶作詩。後來人們爲紀念他們這段“三笑姻緣”，特在此築傘亭，並在亭內置唐伯虎詩碑：“日長何所事，茗碗自賚持。料得南窗下，清風滿鬢絲。”所謂愛情，就是這樣兩情相悅、其樂融融吧。

天下第一壺，斜立於曲橋中央的湖心臺上。該壺高7.6米，總重量達2.8噸。水流從壺嘴中噴瀉而出，宛如一道瀑布。老北京有茶館，廣東有功夫茶，舊聯“爲功忙，爲利忙，忙裏偷閒，且喝一杯茶去；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快拿一壺酒來”，皆道盡茶飲的妙處。可是導遊接着說，在壺底摸摸，打牌手氣會很好——諧音“和了”。那天雖天陰，但文化的氣息，如絲絲細雨，在園中漂灑；可是再雅的意境，似乎都能找到世俗的詮釋。比如遇到水，總是說一洗官運，再洗財運，三洗桃花運，天下景區一個樣，聽多了實在沒有多少意思。

在“蔚爲大觀”展廳，看到磨豆腐的磨子，風稻穀的風車，車水的水車，紡線的紡車等，像見到久違的老友，過去的生活霎時浮現眼前。過去的生活是貧窮的，而這些物件卻曾與吾等患難與共，反而感到格外親切。

最後看到劉基的墓（相傳是衣冠冢），才知此處原爲其私宅遺址，定園是在遺址上重建的。劉基這個人大概地球人都知道，其《賣柑者言》諷刺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流。朱元璋多次稱劉基爲“吾之子房也”。蔡元培稱他：“時勢造英雄，帷幄奇謀，功冠有明一代。”老百姓對他評價：“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江山劉伯溫。”我想強調的是，在文學史上，作爲官員的劉基，還與宋濂、高啓並稱“明初詩文三大家”。

很幸運的`是，坐了一回烏篷船。船婦搖啊搖，欸乃一聲山水綠，我等晃啊晃，彷彿到了外婆橋。在魯迅《社戲》中，一幫少年，赴趙莊看戲，也是這樣的吧。只是我們看的不是社戲，而是彈詞，可惜的是沒有豆麥和蠶豆。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似乎只有在原始的自然中，才能獲得“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的大快樂。現在的城市越來越繁華，可人離自然卻越來越遠，於是如涸轍之鮒，懷想山，懷想水，懷想村莊和園田。定園的開發，實爲現代人夢想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