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超級寒潮下廣州散文

本文已影響 2.05W人 

星期天,寒風陣陣,四季明媚的市容陰沉着臉,猶如人生氣一樣,露出嚴峻的鐵灰色。馬路上行人少了很多,大多打着傘步履匆匆。地鐵出口,商店門口照樣是人如潮涌。中午時分,從望崗歺館裏出來一羣人,可能是就餐完了趕去加班,紛紛打開了隨身攜帶的雨傘。畢竟幾天來雨沒有停過,早有準備。一個穿紅羽絨服的女孩,撐雨傘時望了一下天色,發現有了些微的變化,雨夾霰不再是一條條斜線落下來,而是有了一種不規則的飄落軌跡。她沒有再撐傘了,騰出一隻手掌舉在頭頂,彷彿在輕輕地撫摸天空。

超級寒潮下廣州散文

她感覺到落在手裏的不是雪粒,也就是氣象臺說的雨夾霰。她用眼睛細細地凝視,用心默默地體會。沒有霰那種自由垂落的力量,只是輕飄飄的,雖然也是落掌即化,但它化得更加縹緲無影。離手掌還有一兩釐米,即被體溫蒸沒了,猶如肥皂泡一樣,還沒來得及領略到它的優美。女孩從心裏升騰起一股憐憫,還有一種遇見親人一樣的興奮,她高呼一聲:下雪啦----

廣州沸騰了。

地鐵口、商場大門外、住家的涼臺上涌出無數人羣,用眼睛、用手掌、用心感受上蒼的恩賜。廣州市區上一次飄雪,是在共和國成立之前,見過它的人大都作古了。上一次雪是三十年代的事,凍死了一個流浪漢,成爲轟動一時的新聞上了申報。1971年也下了雪,不過只是點綴了遠郊花都和從化的風景。雪在北方常見,在廣州卻非同一般的稀罕。柳宗元在《答韋中立論師道書》提到粵犬吠雪的事,我這次沒能驗證。或許我的gg是從荊州帶來的,在雪地打過滾,不再少見多怪。然而,雪的魅力,是廣州人,廣東人、乃至嶺南人心裏永遠的夢幻。

都盼下雪。我的那個茂名同事,有一年冬天專程去武漢看雪。輕盈飄逸的白雪,是自然界孕育的美麗精靈,讓他想入非非。可惜,他錯過了1998年的盛況,長江一帶很難見到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景觀了。偶爾下點鵝毛團,也是落地即化,他那次看雪,連黑白斑駁的景色也沒看見,只灌了一胸腔北風。這個星期一剛上班,他拿出茂名家人發來的圖片給我看,在那塊比廣州更往南的土地上,這次白雪覆蓋了房屋、樹木和田野。他笑了,家鄉終於見到雪了。他也遺憾,他在廣州只見到一點點飄忽的雪影。

這個紅衣女孩我見過,是鶴南的鄰居,孝感人。她也不是女孩了,是一個女孩的母親。她的孩子和我的外孫kk同時出生,早三個小時。孩子出生大都帶黃疸,面部像塗了一層檸檬汁。大人不管它,過一段時間自然消退。可是,如今都是一個孩子,誰也不敢大意,醫生的話就是聖旨,如果不治,可能轉爲肝炎。一個月後我們帶kk看黃疸又與他們一家相遇,兩口子正在門診部向醫生求情,她眼睛紅紅地說,我們兩口子都是打工的,沒有醫保,拿不出幾千元錢住院治療。您就開點藥,我們拿回去給孩子吃。他老公胖胖的,很憨厚的笑着,緊緊盯着醫生。醫生取下口罩,又仔細檢查一遍孩子的面部、脖子,最後才飽含同情心點點頭同意。只花了幾十元錢,她的'孩子也和kk住院用了幾千塊錢一樣,一個星期後成了健康膚色。我女兒說,他們是運氣,我可不敢讓kk冒險。看來,人窮點,運氣好,也可以補救健康。

這次超級寒潮撲來的前兩天,我有事去了一趟鶴南。在不知名的公園小場地上,那個憨厚的男人正在玩陀螺,紅衣女孩牽着哈哈笑的孩子,圍在旁邊看。男人邊抽邊喘氣還在邊唱歌,歌聲斷斷續續。是《唱支山歌給黨聽》的調子,詞卻改了。我只聽見最後兩句:共產黨號召我來送命,奪過鞭子、奪過鞭子抽陀螺。

我笑了,說,詞錯了。

他把鞭子遞給紅衣女孩,向我一笑:來了?敵人我敢抽嗎?討死。敵人是老闆,他又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我有了鞭子也只敢抽陀螺,把一身的肥膘抽掉。

紅衣女孩笑嘻嘻補充道:他的老闆說了,明年還是這麼胖,爬五層樓氣喘吁吁,就炒他的魷魚。

害怕捲鋪蓋回家?我摸着小孩的頭說。

那倒不是。現在到處差人,但找到合適的工作難,拿到滿意的薪水更不容易。大叔,我這次真要回家,我有幾天假,想帶孩子回湖北看雪。你回去嗎?

我搖搖頭。雪災也見過,犯的着花費幾千塊錢看一場雪?我告別他們走了。身後,又傳來炮竹一樣響亮的啪啪鞭子抽打聲。十幾斤重的金屬陀螺在飛速旋轉中嗡嗡作響,和頭頂的飛機轟鳴聲很難區分,在我腦裏都是飛翔的氣流。我想,他帶着廣州出生的小姑娘回家,在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裏堆雪人打雪仗,對孩子也是一種培養。他讓孩子親身體驗冬天的含義,寒冷只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只要心是熱的,生活永遠充滿樂趣。

這次看見紅衣女孩,我還以爲認錯人了,他們一家不是回湖北了嗎?揉了揉雨雪打溼的眼睛,我再次辨認,果真是她。我走上前笑着打招呼:你怎麼沒有回去?就他們爺倆回湖北了?

她落下同伴一步,才低聲對我說,怎麼回去?我們都三年沒有回去了。幾個工資不夠房貸和孩子的奶粉尿布。家裏比這裏冷,零下六七度。現在回家不僅要大幾千路費,還要買不少防寒衣服,得花多少錢呀。特別是孩子,萬一凍病了,我們只有喊天。這裏的氣溫降到零度,我們也添了不少衣物。今天他在家陪孩子,我參加老鄉聚會,還不是想找老鄉借點錢。孩子大一點,能上幼兒園就好了。我也可以上班,再怎麼着,一個月也會多兩三千收入。那時,我們閤家回鄉省親,就像元妃省親一樣轟轟烈烈。

說完,她頑皮地朝我一笑,吐了吐舌頭。她匆匆與我道別,和老鄉一道趕到ok廳去了。,原來不是加班,而是老鄉聚會,排解思鄉的苦惱。我望着她的背影,覺得她目光裏那種無助沒有掩塞乾淨,非常悽婉地蔓延在雨雪霏霏的廣州。我彷彿看到了那個醫生憐憫的眼神,也彷彿聽到了他們父母無奈的嘆息。能在廣州買房都不是最窮的人,卻照樣被生活鞭撻得團團轉,過不了舒心展眉的日子。

晚上,查廣州下雪的資料,看到一則新聞。原廣州市長張廣寧調任鞍鋼董事長三年多,又重回廣州,參加省人大預備會議。忘帶證件,被擋在白雲國際會議中心4號樓的安檢口處。老熟人驚訝,記者提問,首先談到當天的雪。

看來,下雪在廣州確實是大事。

有人喜,有人憂。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