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鄱陽湖散文

鄱陽，對於一縣之隔的我們自然不陌生：兒時村裏每年都演戲，“鄱陽班子”經常被鄉親們甚至我們這些根本不懂戲的人掛在嘴邊，伯母那樣的戲迷，一聽到“鄱陽班子”則會變得非常興奮；上門或者在菜市賣乾魚的常常會對我們說“這是鄱陽湖的魚呢”；我也很早就聽說我們村裏小河的河水流入城裏的樂安河，而樂安河的河水最終要匯入鄱陽湖。到南昌或者九江出差，路邊看到一大片水，人們也常常會說到“鄱陽湖”。

前幾年因公事來過一次鄱陽縣城，那時只感覺這裏的風特別大，衣着單薄的我們都想着儘快趕回去。

這次車子一進鄱陽縣城，就感覺“饒州府”的氣息撲面而來，“饒州市場”、“饒州中學”……當然還有鄱陽湖溼地公園的新鮮氣息。

帶着我們趕往鄱陽湖的路上，問起鄱陽湖生態經濟區上升爲國家戰略的事，溼地公園管委會的曹主任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喜悅之情：“給了我們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原來要外出滿世界招商引資，現在客商主動打電話過來，只要願意，每天都有合同籤，過億的合同他們都已經簽了好幾個了，明天又有著名的大客商來談開發的事呢。

在碼頭上等船時，他指着岸邊幾處山峯，告訴我們哪個是哪個公司準備開發的，頗有指點江山的意氣。

船開動了，我把頭努力地伸向窗外，極盡目光遠湖水面，來時丈夫就說了，你都看過大海了，再看這湖沒什麼感覺的，可我心裏還是存了一絲希望的。我一眼就望到了湖面的盡頭，隱隱地有點失望，很快一座小山出現在不遠處，想起看過一篇鄱湖散文寫到這裏曾留下朱元璋的足跡就問曹主任，他立刻給我們詳細講起了當年朱元璋在此大戰陳友諒的歷史，並由此打開了話匣子：第一任縣令長沙王，以移民著稱的瓦屑壩……他對鄱陽的歷史文化如數家珍，讓我們讚歎不已也慚愧不已。“這座山叫做龍吼山”我凝神去望這座小山包，感覺真的很像，簡直就是一條臥在湖畔的巨龍，頭伸向這片湖水。“這裏埋藏着一個歷史名人，還與你們樂平有關呢。”“誰？”“洪邁”，啊，就是那個以一部《容齋隨筆》著稱的洪邁？我們樂平著名的景點就是洪皓洪邁的故里呀，早就聽說鄱陽在與我們爭，可沒想到，洪邁的墓竟然就在這裏，就臥在這鄱陽湖畔！他接着說洪邁的父親洪皓及兄弟洪遵等墳墓均在鄱陽，但，樂平洪巖纔是洪氏故里呀，洪皓在景區還留下過“誰知仙境在人間”的詩句，樂平還舉辦過洪馬研討會，與鄱陽的.關係大約因爲古代樂平屬饒州管轄吧。“《容齋隨筆》開篇就是一句‘邁，鄱陽人’”最後一句話說得我啞口無言也慚愧不已，爲他的健談和知識廣博，更爲他對本土歷史文化的癡情和敬業精神，同爲旅遊從業者，我對此卻只是浮光掠影地瞭解，甚至以爲只是我們樂平自己宣傳而已，後回來上網搜才發現不資料。“說樂平也有道理的，洪皓的父親就確確實實是在樂平的。”轉而曹主任補了一句，我們都笑了。

從內湖下船已近午時，我們上岸遠眺了一下，浩渺湖面上漁船點點，因爲今年雨季來得早，近旁溼地已成湖，沒有看到什麼候鳥。坐船去一個漁村吃飯的路上，看見一座小山，曹主任給我們講起了范仲淹和鄱陽湖的故事，並且說到了那篇著名的《岳陽樓記》。前幾年就聽說這篇我一直喜愛的名篇竟然是范仲淹從沒去過的情況下寫成的，當時頗爲震驚，但是沒想到這竟然和眼前這片湖水有關。滕子京也曾在此任職，去湘重修岳陽樓後請範寫篇文字，當時範也離開鄱陽，但去湘也甚遠，滕寄了一幅畫，並告訴他洞庭湖四時風景與鄱陽湖極相似，範便憑着對鄱陽湖的印象與記憶寫成此文。又一座小山映入眼簾，“這裏又有和你們樂平有關的人物”，曹主任的話引起我們極大興趣，可他卻賣起了關子，堅持說飯後回頭經過此地時再給我們講。船到一個叫做內青的漁村靠岸，走到一個民居形式的漁家樂飯店，裏面座無虛席，人聲嘈雜，一個南昌來的旅遊團隊在此用餐，服務員忙得不亦樂乎，在一個小廳等候時，我們再三問及那個與樂平有關的歷史人物，曹主任終於按捺不住給我們講了起來。“饒娥，聽說過嗎？”當然聽說了，是我們樂平著名的大孝女呀，因父親打漁身亡悲傷哭至自己身亡，那片河灘因此稱做淚灘，那裏還有個難得一一見（我們就都沒見到過，很多人專程前往也極少有幸看到）的著名景觀“淚灘雙月”。“饒娥廟就建在這裏。”啊？淚灘上明明建有餓娥廟，我沒去過但看過明確的資料，難不成這個人物也要和我們爭嗎？“饒娥當然是你們樂平人了，你們那廟是民間建的，我們這是官方建的，當時樂平歸餓州府管嘛，另外建在這裏，對往來船隻也是一種警示。”當時柳宗元寫過一篇紀念文章，這個我也知道，但也只是知道，文中寫饒娥是饒州饒姓，還把饒娥父親身亡地也寫成了饒河——看我瞪大了眼睛，曹主任笑了“當然是樂安河了，柳宗元沒到過這裏，不瞭解情況呀。”

午飯後，我們重新坐回船中，打開的窗外吹來陣陣清涼的風，船身也在蕩起微漾的湖水中輕輕搖擺，感覺有點像坐在童年的搖籃中，望着船旁清澈的湖水，我忽然覺得，生命來自於水，水就是我們人類的生命搖籃。

再次路經虎山時，船停靠了過去，登上山頂。山不高，但站在上面，整個內湖幾乎盡在眼中，寬廣湛藍的湖面，一座座小山小島穿插其中，讓它有了多樣的美麗，曹主任用手指着那一個個綠葉一般的小島，暢談着它們美好的未來，就是腳下這座不起眼的小山，也將變成一個大的高規格的生態休閒旅遊場地，他說省旅遊局已經確定這裏作爲全省生態旅遊的龍頭，我笑說“我們樂平的旅遊要能搭上這龍頭就好了。”

再次坐回船中，窗外不遠處就可見到的湖的盡頭岸和山，此時不再讓我感到失望，反倒平添了一種親切。大海的無邊無際固然讓我喜歡，但同時它也給我孤寂無助的恐慌，而眼前這片湖水雖然寬廣，但那一個個小山小島尤其是那一個個小漁村讓我感覺溫暖和踏實，就像故鄉的小河和田野一樣。

走進鄱陽湖，走進我從小耳熟能詳的這片湖水，我才真切地感到，不只是故鄉的小河、縣城的樂安河與這片寬廣美麗的湖山水相連，而且歷史文化也是一衣帶水，緊密相連，如果說故鄉是我們的家園，那麼鄱陽湖，就是我們更大的共同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