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的瓷茶器

我阿公平日生活簡樸，有喜歡喝他自己泡的茶，他每天都要到他的茶葉園去澆水，在夏秋交接的季節，天氣轉涼的時候，每天傍晚，阿公都會泡茶給我喝，並說一些故事讓我聽。

復古的瓷茶器，安靜的置在樟木茶桌上，那是阿公的寶，總覺得那茶器好像剛出生的文物一幫，每天照慣例的擦拭着茶器，雖然斑剝的表面不會有恢復過原有的光滑，但阿公的那雙手卻沒有停過，他說，茶器年代越老，泡出來的茶越好喝，阿公的茶器大概已經有幾十年得歷史了，聽阿公說是從他的祖父那一代傳下來的，至於茶的好壞，我沒有那種能力可以分辨，只是阿公的茶中有種特殊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阿公說故事時，我總是會聽得很入迷，雖然都是一貫的童話故是，有時候會摻雜着阿公的少年往事，令我想入迷的不是故事內容，而是阿公臉上神采弈奕的表情，有一天氣溫異常低，我窩在阿公的大棉襖中，依偎着他的身軀，阿公ㄧ邊沏茶一邊說着故事，我呆滯的眼神座落在桌上的燭火，好像風一吹就會熄滅似的，在我的眼中閃個不停，我拿起茶杯想要喝口茶暖暖身子，正當我想要喝茶時，眼角不經意的從茶杯缺口瞥見，阿公那雙顫抖的手，緩慢的沖泡着茶水，看見這幕情景，流入我體內的熱茶頓時涼了一半。

季節已經完完全全進入秋天的軌道，落葉鋪了滿街的柏油路，一望無際的楓紅，爲天空染上新的顏色，我和阿公習慣在週末到附近的一條小溪裏釣魚，那是條清澈的小溪，每天清晨阿公會在這裏散步，順便取水回去，以便晚上泡茶，這天，我們拿着釣杆步行穿越小徑，準備爲今天晚餐加菜，這是阿公的習慣，新鮮的魚餌纔有新鮮的魚，經過幾個小時，我們準備帶着滿載的戰利品凱旋歸去，正當我起身要走時，看見阿公蹲下身子要洗手，突然我發現，竟有一縷淡淡的茶從阿公的手中散出來，隨着溪流朝遠方漸漸飄去，這一幕，讓我的胸口抽痛了一下，好像有什麼刺紮在我心尖上，我走過去扶着阿公站起來，並牽着他的手回家，回去以後，再喝阿公泡的茶，似乎更能夠體會他那雙斑駁的手的辛勞，也更能夠喝出這茶更深一層的甘醞。

這副茶具在阿公的心裏，像是他的孩子一樣，每天模着茶具，訴說心裏的話，心裏的痛，這副茶具像是他的靈魂之窗，像是看透阿公內所有的痛，阿公雖然已經有七十歲了，但身體還很還很硬朗，幾天後阿公說他要去看朋友，但阿公的朋友已不認得他了，因爲阿公的朋友有阿茲海莫症，這件事在阿公的心裏有點難過，就在幾年前，阿公因爲身體不舒服，讓阿公一天一天體力不支，而生了一場大病，就這樣在生病的這段時間，阿公沒有一天忘記他的茶具，看阿公摸着所有的茶具，他的眼裏充滿許多的不捨和痛苦，過了幾個月後，阿公去世了。直到有一天我打掃房子，卻意外中，發現了這副茶具，我當下痛哭流涕哭個不停，我的心裏想着阿公也許放不下這副茶具，纔會讓我發現他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