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現代詩

■村莊越來越深了

村莊越來越深了

玉米高過了嘹亮的蟲鳴

和彎曲的年輪

我必須藉助一些有着泥土氣息的風

才能在被深加工後

沿着已經無限靜止的迴歸路線

悄悄潛入

夜是黑的，我隱在更大的黑暗之中

親人安在

油燈安在

叨叨的絮語從爐火裏飛出，就

把草木一樣的身子偎進恰到好處的微涼

此時，一滴露水從葉片上落下

落在光影的漏洞裏

四下無風，到處是聲音的灰燼

■村莊越來越空了

村莊越來越空了

空得低到水流的低處

空得只剩下狗吠，雞叫和蟲鳴

空得只剩下老屋，獨自在最暗的光影裏

逼近泥土。空得只剩下村口的老槐樹

孤零零在村口守望着來來往往的風

空得只有真實，或不真實的影子在村莊裏漂着

過往的船隻燈火通明

空得就像我們指尖的那些繁花

輾落成塵之後，又深陷一場重病

潛伏於埋葬腐骨的田野

保持着罕見的沉默

■村莊越來越老了

村莊越來越老了

老的只能在蹲坐在破敗的`矮土牆上

細數風聲

月光掌燈，她渾濁的雙目

相繼托出草，月光，過往和路途遙遠

她說，風在破碎中流轉後

日子就是打坐，唸經

漫不經心地坐等日出月落

而我們還在人間

還在紅塵的最低處，忽略着一棵草的隱喻

忽略着馬和牛的心事重重

忽略着村口的老樹滿身紋絡裏，藏着的

一層又一層塵土和月光

佯裝吟讀詩卷，拿眼斜睨着來路

說着世間事，說着紅塵短暫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