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響在炕頭的鞭炮散文隨筆

小時候就盼着過年，只有過年，才能穿上母親縫製的新衣服，才能美美地吃上幾天平日裏積攢的大米、白麪。但這些還不是我最期盼的，作爲一個頑皮的男孩，我只想痛痛快快地放上幾掛鞭炮。你瞧，在房前屋後的空地裏、在溜光鋥亮的馬路上、在孩子們堆砌的一個個雪人間，隨着一聲聲“啪……啪”炸響，我的童心早已騷動不已了。

那時家中人多，父親每季都得厚着臉皮向工會申請救濟，這份奢侈又怎能輕易得到呢？每年過年，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小夥伴們將點燃的鞭炮瀟灑地甩向空中。聞其聲，而不能親手燃放，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難言的'痛苦，一種無法忍受的折磨。其實，父親年年也都象徵性地買上一掛二三百響的鞭炮，留到年三十晚上作爲吃上餃子的信號。但每次在急促且短暫的“劈啪”聲後，在仔細搜尋地上“漏網之魚”（沒有炸響的鞭炮）而一無所獲的沮喪中，我站在空曠的雪地裏，望着周圍天空中五彩斑斕的煙花世界，暗暗發誓——來年春節，我一定要用自己攢的錢，買上幾掛“電光炮”，過足放鞭炮的癮！

但這個小小的願望，卻一直沒能實現。直到初中一年級那年，一向窘迫的家境終於有所好轉，父母可以每月給我們一些零花錢了。這些錢，除了必須要花的以外，我都攢了起來，到年底的時候，我積攢的錢足夠買十幾掛鞭炮了。更令人欣慰的是，父母發現我把一年攢的錢全買了鞭炮，竟沒有責罵我。往年那些趾高氣揚的小夥伴們，見我用自己的錢買了這麼多的鞭炮，也都羨慕不已。我家樓上的小濤給我出主意，說把鞭炮放在炕頭上乾燥，點燃後比沒經過乾燥的要響得多。於是，我滿懷喜悅，將鞭炮全部放在了炕頭上。

清晰地記得，那天臘月二十八，母親正在竈間忙着蒸準備過年吃的饅頭，我坐在炕上看書。看着看着，就聽見一陣“劈劈啪啪”的響聲，緊接着，刺鼻的硝煙彌散於整個房間——原來，是炕燒得太熱，引燃了我放在炕頭的鞭炮。慌亂中，我抓起一件衣服捂在了那些鞭炮的上面……乾燥後的鞭炮確實很響，威力也很大，但它炸碎的不僅僅是弟弟那件還沒來得及穿的新衣服，同時炸碎的，還有一個少年心中多年的夢想。

隨着年齡的增長，加上那次因炕燒得過熱而導致的災禍，我一直也沒有放過鞭炮。直到結婚生女後，爲了獲得女兒的笑臉，我纔在春節時買一些煙花，鞭炮自然免了。

人到中年，年對我們而言只不過是個平常的節日而已，但每次過年，那在炕頭提前炸響的鞭炮聲，卻總是迴盪於我的耳畔，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