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千年散文
走在千年時光的歲月清波之上，我的心如空中的雲，除了心中隱隱約約的傷痛，我一無所有。
可是，即使我拒絕回首，拒絕接受憂傷，卻拒絕不了無怨青春裏的點點影痕和美麗。
柳就在這千年的春天裏，毫無聲息地歸來，在我沒有任何的預感，他一直都這麼來去匆匆，無需解釋，也不找尋藉口，可是，只有我明白，這次的歸來他滿懷心事。
而幾年前自從在那個夏日，大學畢業後的他離開這座北方的小城，去了南方之後，就在我生命中消失，沒有信箋，沒有了消息，一直以來，當他是很好的朋友，淡淡的交往，淡淡地存在，也淡淡地遠離。
可是，在這千年春日的某個午夜，當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的感覺仿若穿越星空，穿越雲層，來到飄忽的塵世間，心灑落一地的凌亂，卻不能再凝結成冰。
在沒有來得及思想之後，我和他已經面對面地坐在酒吧的卡座裏，要了一杯濃濃的咖啡，慢慢地飲，慢慢地品味。
褪去了所有的蒼白與消沉，他不再平平淡淡的眼神中，若隱若現的風霜讓他增添了一份成熟和氣度，年少時的稚弱無影無蹤，除卻所有的單純無助，生命流逝的痕跡刻在他眼底眉梢，神情有幾分寥落，有幾分滄桑。
我無語，我不知道應該問他什麼，或說些什麼，只任憑耳邊傳來清緩的小提琴曲，靜靜地迴盪。
他的目光帶有研判的味道，我安然地聽着音樂，小心地守護着這份平靜。
“這些年來，過得好嗎？”他的聲音終於響起，打破沉默。
“不好也不壞。”我平靜地回答，不帶任何色彩。
於是，他開始講他的'經歷，一次次的跌倒和一次次的站立，傷痕與血淚交融，痛苦與快樂相伴，這些年來，雖然挺過來了，現在一切都很好，工作如意，生活充實，看似堅強的外表，而心卻變得脆弱了。
我依稀可辨他的疲憊，只靜靜地聆聽，我一直習慣做一個聽衆。
他說：“你一直善解人意，以前就感覺你是個聊天、談心事的好朋友。”我笑了，他問起我的生活，我輕描淡寫，這麼多年來，一個人的日子雖孤單，可是，很自由，了無牽絆，不輕言感情，只因爲太在意，反而不敢輕易涉足，也許在心中，把那份真實看作太重的緣故吧。
他凝視我的眼睛，聽我的訴說，我鬱結在心的寂寞飄散開來，放鬆自己，坦率而自然。
“你太善良，太苛求自己。”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他可以透過我的表面看到我的內心，只是從沒有人這麼對我說，也從沒有人瞭解，我的快樂與憂鬱有多深多重。
“你應該去遠方，去流浪。”我驀然擡起我的頭，驚異於他毫不掩飾的直白。
“對我來說，流浪只是一種形式，就象現在，我雖然生活在這座城市，但我的心在漂泊，如海上的一葉帆船，與流浪沒什麼不同，只是所處的城市不同而已，面對的風景不同而已，心是漂浮的風，沒有依靠。”我看見他在點頭，他可以瞭解，也可以深懂。
“那麼，跟我走吧。”他深深的眼眸裏有一份期盼。
我搖頭：“我最怕成爲別人的負擔。”他說：“我不認爲是負擔呢？”我又一次搖頭：“但我在乎，我擔心有一天失敗後，我依然會只有自己承擔將來而失去很多。”
“也許有人會願意承擔你的將來呢？”他問。我啞然，看到他的真誠，也深深被感動。
午夜星光燦爛，走出酒吧已很晚了，天清冷如水，我們慢慢走着，空曠無人的街早已寧靜，只有昏黃的燈光一路閃亮，他說起許多年前我們在雪夜裏也曾一路走着，數天上的星星，不覺寒冷，孩童時代的夢想留給了過去，他說他會永遠記得那段時光。
走到十字路口，他突然沉思着笑了，講起有一次我們曾在路上相逢，我說那是邂逅，他的眼睛在夜色下無法看清，他輕輕地嘆氣，幽幽地說：“那次並非偶然相遇，也並非邂逅，那天我一直等在那裏，我知道你每天都會走過那個路口，我守侯在那，只想等你出現，看到你。”
我的記憶掀起波瀾，我從不知道這一份心事。
月色如水，卸下僞裝的面紗，我們是最初的兩顆星辰。
而走在石砌的臺階上，他又一次說：“跟我走吧。”我無言，不回答就是回答，那時街燈便是佇立身邊的誓言，我心存感謝，但我不能。
他先打破了沉寂，說起他的一段感情經歷，那個女孩早已嫁給他人，他彷彿在講着一個不相關的故事，語氣淡漠。
最後他說：“我曾告訴那個女孩，無論在過去，在現在，在將來，你在我的生命裏無人可以代替，在我的心裏你的地位牢不可破，只有你，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忘記。”他對着我，眼中透露着堅定。
我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甚至忘記了微笑。
許多的是是非非早已淹沒，在紅塵中走進走出，來來往往，我習慣了被人遺忘，躲藏世間的紛紛擾擾，可是，當我面對他的至真至純，我依然會滿心感動，只是，我明白，我沒有承諾，無需誓言。
這次的歸來，他尋找的只是過去的情懷，而往事不再，他會明白從最開始，我就存在他的世界之外，雖不很遙遠，也時時感受他的關切和祝福，而今生今世，縱然天涯海角，也如咫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不會遙遠。
告別的時候，他握住我的手，依舊在說：“跟我走吧。”我對他笑着，祝願他好好地生活，拒絕他心靈的邀請，但我用生命呵護的這段友情我會珍藏。
天空白雲朵朵，飄向不知名的地方，今生今世，除卻愛與被愛，我心一片晴朗，生命留給我的，除了憂傷，還有無暇的美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