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優美散文

我的童年是在農村度過的，我祖祖輩輩居住的老家，是在一個很偏僻的鄉下，那裏有肥沃的良田，彎彎曲曲的小河，連綿起伏的小山，還有掩映在翠竹樹蔭下的簡陋民居。我的家就在“朝門屋場“東頭的第三家（我們把多戶農家連着的居住地叫屋場，大的屋場有十多戶），和七家鄉親比鄰而居。那時候，因爲沒有計劃生育政策，所以我們屋場就有很多小孩，大大小小各個年齡段的都有，所有的大人們每天都到生產隊裏出工幹活，掙工分養家，而我們小孩子也有活幹，除了上學以外，下午放學後還得要餵豬、放牛、洗碗、大的帶小的，另外還要寫家庭作業，剩下的時間就聚在一起玩各種各樣的遊戲。七十年代的農村普遍都很貧窮，童年的生活有艱辛和酸楚，但更多的是無憂無慮和稚嫩的童趣，讓人一生回味無窮。

那一年我十一歲，上小學四年級，因爲家裏的兄弟姐妹很多，所以家裏的家務活就比別人家裏要更多一些。我每天放學回家以後，就抓緊把家裏的活幹完，好早一些帶着弟妹們和屋場裏的小夥伴去玩。說到玩遊戲，我們也沒有什麼道具，就只能玩一些簡單的，譬如捉迷藏、丟手巾、趕羊、偷桃摘李、打仗，還有在水塘裏洗冷水澡，打水漂、過家家等，雖然重複單調，大家每天還是百玩不厭。

一天我和幾個小夥伴來到小河邊的小山坡放牛，但見河裏流水淙淙，山坡上青草蔥鬱，山上的樹枝繁葉茂，各種各樣的野花競相開放。山上有一顆大杏樹，一樹的杏子已經被我們摘來吃完了，只有樹巔上還留有一枚杏子，黃橙橙的熟透了，高高的掛在樹頂上，因爲太高了夠不着，所以它還孤零零的長在樹枝上。

夥伴們在一起商量着今天玩什麼遊戲，小明提議說：我們今天玩結婚的遊戲，你們說好不好呀。可能是受了他哥哥前幾天剛結婚的啓發，他提出了這個建議，我問：誰來做“新郎先生”和“新媳婦”呢？小明搶着說：小英子做“新媳婦”，我做“新郎先生”。小英子（她和我同年生的，我大她幾個月，所以她叫我虎子哥）霎時羞紅了臉，像山坡上的小花一樣紅得好看，雖然不好意思，可是她還是小聲的說：要我做“新媳婦”也可以，但是我要虎子哥做“新郎先生”，不依我，我就不做“新媳婦”。小明一臉的失望，看到小英子堅決的神情，無奈之下也只好說：小英子，我依你，我們開始玩吧。遊戲開始了，大家採了一些青藤，系在樹幹上盤成網，上面擱上樹枝葉蔓，四周插滿樹枝，前面開着一個門，兩旁留着窗子，這就算是“新房”了。小英子用竹竿在“新房”擺了一張牀的.模樣，就當是“新牀”，用石頭做“桌子”“凳子”，這樣一擺佈還很像過喜事的場面。

隨後婚禮開始了，我和小英子並排畢恭畢敬的站着，都羞紅了臉，在小夥伴們的簇擁下，隨着禮賓小明的安排，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對拜，然後我牽着小英子的手入了洞房，其他的人都去做“假假飯”，等一會我們還要一起吃結婚的“喜宴”呢。我和小英子並肩坐在“新牀”上，小英子拉着我的手說：虎子哥，以後你就是我的男人，我就是你的媳婦了，你什麼都要依着我，也要護着我，你做得到嗎？我忽地一下站了起來，挺直了胸脯說：小英子，以後都依你，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要不，你現在就考驗考驗我。小英子望着大杏樹頂上的那一枚杏子說：虎子哥，我要你把那顆杏子摘下來給我吃。我說：小英子，你等着，我去給你摘下來。來到杏樹下，那杏子掛得那麼高，我犯了難，你想如果那麼容易就能摘下來，那不早就被人摘下來吃了嗎，還能留到現在。可是不管有多難，我一定要把它摘下來送給小英子吃，我圍着杏樹轉了幾圈，心想：爬上去摘是不可能的，頂上的樹枝那麼細，肯定承受不住我的體重，不如用石子和土塊扔上去把它打下來。於是我就用扔石子的法子去打，扔了好久的石子，終於一枚石子擊中了掛杏子的枝條，可能是瓜熟蒂落的緣故，那枚杏子順着樹杆溜溜的掉了下來，我趕忙把杏子撿起來遞給小英子，她一臉幸福的表情，拉着我的手說：虎子哥，我們一起吃。吃完了杏子，她把杏子核珍惜的裝進了衣兜，小明和夥伴們做好了“假假飯”，我們一起吃了“喜宴”，大家都很開心，由於很晚了，就趕着牛兒歡歡喜喜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我和小英子一起上學去，路上她跟我說：虎子哥，我們結了婚，還要生小孩（那時候，我們都很懵懂。），我把那枚杏子核留着，等明年開了春，把它種在山坡上，等它長成了小杏樹苗，就當它是我們的“孩子”吧。我說：小英子，你是我的“新媳婦”，都依你。從那以後，在我的心裏小英子就是我的“媳婦”，在小英子的心裏我就是她的“男人”，後來年齡漸漸長大了一些，我們的心裏都感覺到有些不妥，但是我們依然有着作爲“夫妻”一方的承諾。後來她嫁給了鄰村的大華，在農村種田；我藉着改革開放的春風來到了城裏，成立了一個工程隊，當了老闆，再後來我也成了家。但是我和小英子還是當親戚一樣往來，小英子家有困難，我時常幫助他，說出來會有人不相信的，我爲她做什麼，她從來不推辭，好像是自己的男人應該做的一樣；小英子也幫過我，曾經我的工地一時缺少工人，小英子就叫大華帶着人給我頂上，我也覺得她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後來，小明問過我爲什麼沒有和小英子在一起，難道我心裏就沒有愛過她嗎？其實我也很喜歡小英子的，我們從小青梅竹馬，手牽着手地一同長大，是最親密的朋友，可是當我談戀愛的時候，第一次和女朋友拉手那一瞬間觸電的感覺，使我明白了我和小英子沒有走到一起的原因，那是因爲我們心裏早已把對方當着是兄妹，是家人，那是一種最純潔的愛，沒有理由，無望回報，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她帶給我的是一生最珍貴甜蜜的童年記憶，雖然是遊戲中的承諾，卻使我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