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住長江尾散文

一、如詩的西塘

餘秀華在她的一首詩寫道：

“陽光好的院子裏，麻雀撲騰出細微而金黃的響聲/

枯萎的月季花葉子也是好的/時光有序。而生活總是將好的一面給人看/

另外一面，是要愛的/我會遇見最好的山水，最好的人……”

詩意很明媚，正如我遇見江南古鎮——西塘。

我帶着雨傘，西塘迎接我的是一場江南細雨。絲線般的微微細雨，飄出了江南古鎮的柔情，而她在我的心裏是明媚的。我的心攜着油彩，就着粉牆黛瓦，沿着蜿蜒的'水道，來畫河邊的垂柳，我眼前映出的是夕陽裏那縷轉瞬逝去的金黃。我看見，河水在這片低矮的平原上蜿蜒出咿咿呀呀的柔腸；我看見，生生不息的愛凝着光的暖，讓今生今世溫軟綿長。

伴着雨滴的淅淅瀝瀝酣眠一夜。醒來，灰色的麻雀正在清晨的微風裏歡唱。江南的風，已經在這裏過唱了千年；西塘的水，也已經在這裏流淌了千萬年。而我，不知輪迴，只知道今生今世與她有過這一次短暫的相遇。也許是一種沉澱過後的心靈感應召喚着我。走過西塘淩水的橋，一切商業喧囂與我無干；走過西塘的煙雨長廊，我的心裏只有水波盪漾後的一片純靜。朝霞和夏末的陽光，傾斜了早行人的長影。

我看見，河畔上空，有朵朵白雲被放牧，恣意瀟灑，點綴藍天；我看見，夢中枕着的水草，搖曳着清波，帶着吳儂軟語的氣息。轉彎，我聞到了夾竹桃馥郁的芬芳；我在夢中曾策馬走過，追尋着有你的遠方。烏篷船劃過，波光粼粼中留下串串清澈靈動的詩行。

江南的風，比夢更長；西塘的水，比思念更柔。有夢的遠方，心從不荒涼。我的行走，已被一種古往今來的美渲染，步步如詩，處處是景。你是我詩歌裏最美的韻腳；而我，是你畫中最深情的留白。水中倒映着飄動的長髮，讓我想起你，親愛的姑娘。

西塘的夜，很瘋狂。西塘的酒吧，有最熱鬧的夜場，燈紅酒綠，男男女女，搖動着激情與奔放，掀起一波波夜的浪潮。渥然丹者，黟然黑者，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而我的閣樓上，軒窗外，只有溫柔的晚風，在水面上吟唱。入睡前，隔窗望天，只見煙霏雲斂，星月皎潔，淡雲掛天，蛙鳴與人聲漸寂，正好入眠。

就這樣，享受着西塘，享受着丁酉年的一個夏末的晚上。是享受，更是感受。感受小餐館裏米酒的甘甜，感受石拱橋下小船的搖曳，感受長篙撥開水草的曼妙，感受窗外夜雨點點滴滴的幕垂，感受雨霽月出後夜空的清澈，感受一船星輝在燈光槳影氤氳……夢裏，我已經成了水中搖曳的水草。

清晨，我起得比朝霞還早，穿起短裝，帶上鏡頭，拍片，將自己陶醉在西塘故事裏，行走間，遇見了Ｎ多美好。

二、小住長江尾

在一處地方待久了，就想出去走走。“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此言誠矣。見有人發江南美圖，忽然憶起江南的好，想起江南的美色。於是因色起意，隨即訂票出發。御車而行，過渡口，越城郭，跨金陵，走彭城，次日至長江尾。

地鐵至徐家彙，品桂滿隴杭幫菜。雨後天晴，匯金湖畔行走。晚嘗小楊生煎，隨即醉於田子坊的風情夜，丄海里弄，夜色如水，燈光如酒，灌醉所有水中游魚。夜宿附近公寓，次日早公交至朱家角。上有藍天如洗，朵朵白雲如花綻開，點綴其上，木船咿呀，如遊畫裏。

中有河道彎彎，綠水悠悠，木船往來。石橋拱起，遊人如織。古鎮粉牆畫樓，沿河石街，滿滿小吃店鋪，米酒黃酒桃花酒，糉子蹄髈臭豆腐，叫賣聲此起彼伏如吟似唱，不遠處烏篷槳聲搖起漁歌，飄來蕩去。

不待日正午，暖風細，吹起酒家旗，熱汗如洗。尋一處凌波閣樓，臨窗而坐，正好避暑觀景。幾杯淡茶，幾碟小菜，半斤冰米酒，消磨一點夏日時光，正如野路古遺，小酌一席，醉在江南即時的回憶裏。

瀟瀟水波，漸漸迷離，靜靜想你，恍如江波影。風追煙花雨，洇染了這靜美的江南，溫婉了水長墨短的詩意。我想，你就在這墨色山水裏，委婉，含蓄。彷彿你就藏身在江南古鎮的故事裏，就藏身在山色水韻裏，若倏忽而過的飛鳥，如隱隱約約的漁歌。

彷彿，有個溫婉的聲音說：來啊，來吧！那甘甜的米酒已爲你備下，南國的夾竹桃已開滿紅霞，還有那些純潔的白花，就送你做鏡頭裏的油畫吧。

爲了赴這樣一場相約已久的美麗遇見，我已不顧日月年華，從太行山一路走來，來做一回唐詩宋詞中白衣卿相，臨江仙，雨霖鈴，都是我換來的淺斟低唱。這裏是我夢中的遠方，來到此地，不是爲了流浪。我要看你如水的溫婉，我要聽你軟語的憂傷，還有你寫在水裏的滄桑。昨夜，我夢見你走進那條雨巷，可我不喜歡那個撐着油紙傘的姑娘，她太文弱太憂傷。我喜歡和你一起，帶着閃亮的詩行，行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