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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那年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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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年齡關係,對年的盼望越來越淡了。常常是爲了滿足孩子,纔會在新年到來之時張羅着買這買那,而當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自己的心也就靜下來。內心總會感覺過年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又長了一歲。在除夕之夜,聽着窗外噼裏啪啦的爆竹聲,看着孩子興致勃勃吃着,玩着的樣子,內心總會想起小時候自己過年時的情景……

散文《那年那事》

我們家有弟兄姐妹六人,生活在一個只有百十來戶的小村莊裏,記得那時大哥二哥大姐二姐都成家了,家裏剩下我、姐姐、爸媽共四口人。那時的農村還沒有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所有的勞動力都在一起幹活,叫生產隊,我爸爸當時是隊長。記得最清的就是每到冬天村子中央就會堆起象山一樣高的糞堆,而那裏往往成了孩子玩耍的遊樂園。那時每家每戶的勞力靠工分掙錢,家家都不怎麼富裕,可每到過年時卻非常的熱鬧。所以一入冬我們這些孩子就十分的盼望新年,因爲新年一到就會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

進入臘月門,家家戶戶蒸完粘豆包,就有了年的氣息。最忙活的時候要從臘月廿三開始。也常聽大人和孩子們唸叨着一套嗑叫:二十三,祭竈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烀豬肉;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年三十,供大紙……

到了大年三十這天,爸爸媽媽會早早的起來,往屋裏的柴堆抱滿柴禾,缸裏挑滿水。然後就會喊我們起來,媽媽進屋總會喊:“快起來,快起來,今天是年三十,一會吃完飯還要供老祖宗。今天可不能趴被窩子,不好。”小時候因爲大人迷信的緣故,聽大人說什麼什麼不好,就意味着會對自己或家人不利,我們都會很馴服,以免得罪神靈。於是我們就會很快的穿好衣服,洗好臉,坐在炕沿上心裏喜滋滋的等着吃飯。吃完飯大人們就要開始張羅。記憶中媽媽總是扎個藍色碎花圍裙開始撈米飯,剁小雞,蒸上供的饅頭,做上供用的供碗。爸爸則從倉房裏取出寫着我們已故先人名字的家譜,彈去灰塵,熨帖平整,張貼掛錢和對子。熱氣騰騰的廚房裏我們小孩子樂樂呵呵裏裏外外的穿梭,一會放一個小鞭炮,一會朝媽媽要塊糖,要是不小心撞上爸爸,總會招來爸爸的呵斥,媽媽則就急忙衝爸爸說:“大年三十的,不要橫孩子,讓他們玩去唄!”爸爸就不做聲了。我們於是又呼喊着向外面衝去。

大約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媽媽就會喊我和姐姐吃飯。一進屋就看見北牆的櫃子上面掛着一張皺皺巴巴花花綠綠的一副畫,下面擺放着各種供碗:有用席蔑兒穿着的魚、用蔥和豬肚做的小豬頭、用染着顏色的粉條放在切成菊花一樣卷着的白菜上、還有疊放在一起肉片和扣得圓圓米飯,兩摞白白的用麻果點着紅花的饅頭放在中間,前面是香爐和燭臺。畫的前上方一根秸稈吊在棚上,秸稈上面粘貼着橫批寫着什麼俎豆千秋,本枝百世,永言孝思等字的橫批。兩邊垂下兩副對子上寫着:俎豆千秋永,本支百世長(每年我都會揹着父母把這些背下來,也常常會把“俎”看成“祖”)。媽媽說這就是“老祖宗”,不準亂說話,不準指指點點,要我們每個人都磕頭然後才能吃飯。磕完頭之後脫鞋上炕,一家人圍在桌子旁,聞着平時難得吃到的大米飯的.清香,看着滿桌子只有來客人才能吃到的好菜我們都會迫不及待地吃起來。不知怎地,也許是平時吃慣了魚肉,吃膩了米飯,現在無論何時都感受不到那時的米飯的清香和菜餚的滋味了。

吃完飯我和姐姐就會穿上新衣服揣着幾塊壓歲錢在媽媽“不行弄埋汰了”的喊聲中玩去了。媽媽則又要炒瓜子,花生,剁餡子準備“發紙”的餃子了。快要到半夜十一點的時候,屋外就不時的想起了爆竹聲。玩累了睡着了的我們也會被叫醒。“發紙了,都不準睡了,快起來,精神精神……”媽媽邊喊着我們邊下地,開始點爐子,燒香、燒水煮餃子。爸爸則在外面燃起一堆火,放起爆竹。我和姐姐迷迷糊糊地被媽媽的喊聲喊醒,趴在窗子上,用嘴哈着氣,透過融化開了的結滿冰凌花的玻璃,看着綻放在空中的五顏六色的燈花。此時此刻,爆竹聲聲,火光通明,滿世界都是震耳欲聾的聲響,整個夜空流光溢彩,火樹銀花如同白晝一般。隔着窗子坐在屋內的我不知是因爲透過窗子的寒氣,還是因爲那響徹天地的爆竹聲,渾身總會不由自主的顫抖。現在想想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震撼,一種激動人心的神聖,一種莫可名狀的幸福。

接下來就是吃餃子,拜年。當時除夕夜的習俗是作爲晚輩的男子要在除夕夜到親戚家給長輩磕頭拜年。姥姥家的規矩是在年夜飯前,我們家是在年夜飯後。所以每當我們全家在吃年夜飯的時候,舅舅家的幾個表哥表弟三人一幫,兩人一夥相繼來給爸爸媽媽磕頭。磕頭的時候嘴裏都會說:給四姑四姑父磕頭了(媽媽在姥姥家排行老四)。爸爸媽媽就會放下碗筷,連忙起身攙起。我和姐姐看着他們一個個作揖磕頭,在一旁偷偷地笑。媽媽回過頭一瞪,姐姐就趴在炕梢不做聲了。等到吃完飯,媽媽就要催促我和大哥二哥也去拜年。起初我不願去,只有大哥和二哥去,後來我漸漸大了,媽媽就一定要我去,說不去不好。於是每到除夕夜我是既盼望又犯愁。去姥姥家磕頭是我最犯難的。姥姥家戶門大,每到我去磕頭的時候,姥姥家總會坐滿一屋子人。除了姥姥姥爺外還有大舅、二舅、老舅、大舅媽、舅舅家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等等。而且每一次磕頭都要起身再跪下,都要說給誰誰磕頭了,重複很多次。人多坐滿了屋子,磕時還要找空隙,要讓人家聽到。因爲我磕頭的樣子不正規,還會招來大人們的鬨笑。可是母命難違。所以當時就爲這事我常常除夕夜的餃子都吃不好。記得有一年去姥姥家磕頭,又是一屋子人,大哥二哥磕完後,輪到我了。我心裏怦怦的跳,臉色通紅,心一橫,跪在門口也不擡頭,從北面開始,以膝蓋爲圓心雞啄米一樣轉了一圈,嘴裏不停地喊着:給姥爺磕頭了、給姥姥磕頭了、給大舅磕頭了……磕完頭摩挲着磨白了的褲子在全屋人前仰後合的笑聲中倉皇逃回家中……以至於現在提及此事長輩們還笑個不停。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上學讀書,參加工作,成家立業,搬出老家也很多年了,長輩們有一些人已不在人世。日復一日的忙碌後,如今站在歲月的門檻,才猛然意識到,又一年消逝在我們的背後。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許多年過去了,而每到除夕夜往事總會歷歷在目,也不知現在老家過年時還是不是那樣熱鬧,除夕夜的孩子們還會不會像我當年一樣去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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