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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與杜甫》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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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是第幾次讀《李白與杜甫》這本書了。從前印象很不好。爲的郭沫若挖空心思地貶低和糟踐杜甫,看了叫人生氣。我又向來鄙薄郭沫若的爲人。因此,總是帶着牴觸的心理來讀。這一回算是耐着性子,又從頭至尾讀了一遍。對於《關於杜甫》部分,還是極反感。

《李白與杜甫》讀後感

竊以爲這本書的後半部,完全不必寫。除了標榜階級立場之外,看不出郭沫若在杜詩研究方面下過任何功夫。郭沫若寫杜甫,通篇都是一種“找茬”的調調;讀之令人生厭。我們若想從郭沫若對杜甫的具體論斷裏有所受益,註定是緣木求魚。但若換一個思路,將郭沫若對杜甫的論述,當作特定時代文學批判的一個典型案例來解讀,則足以窺一斑而知全豹,於學術史的瞭解大有裨益。研究20世紀學術史者,不可不讀該書,尤不可不細讀該書《關於杜甫》部分。郭沫若挖空心思詆譭杜甫,亦時時見出其天性之黠慧,若能拋價值判斷於一旁,讀者自可從中找樂。

但說句良心話,該書的《關於李白》部分,確實寫得好。古往今來的李白研究,並無幾人能出其右。我每次讀,都要爲之拍案叫絕。

郭沫若的文史功底和才氣真是罕見。郭沫若尤其擅長直覺式判斷,往往不待繁瑣考證,一眼即能看出問題。郭沫若論王羲之《蘭亭集序》有可能是僞作,說帖中“癸丑”二字寫得過扁,分明是後來添上去的。我最佩服他這種直覺式斷論的本事。非兼得天才與學力之長,不能作此直覺式判斷。郭沫若論李白,亦頗多此種判斷。譬如他說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中“奔流鹹秦”的“鹹秦”二字是“碎葉”之訛;又據魏顥《李翰林集序》“生子曰頗黎”,論斷世傳李白子名“伯禽”,實乃“伯離”之誤。這些判斷,皆前賢所未能道。雖然不免有臆測的嫌疑,但足以備一家之說。郭沫若論李白,處處見出大家風範。諸多判斷,看似出於直覺,卻又與史實若合符節。

《關於李白》部分,“李白在政治活動中的第二次大失敗”這一章,寫得最爲精彩。永王事件,錯綜複雜。讀兩《唐書》及《資治通鑑》,往往如墮五里雲中,難得真相。郭沫若卻將玄宗“制置”、肅宗稱帝、永王東巡三者之間的時間差算得極準;將玄宗、肅宗、永王父子兄弟三人各自算盤,剖析得細緻入微。此一部分剖析事件原委,可謂單刀直入,直奔主題;所下判斷,真如老吏斷獄,精悍絕倫。故足以發千古之覆。我每讀此章,必大呼痛快。郭沫若作爲大史學家的政治洞察力,不是一般的文史研究者所能具備的。這大概與其一生從政、諳熟政治鬥爭有關。

“李白在長流夜郎前後”這一部分,亦精彩。郭沫若分析李白下獄及流放夜郎前後心理變化,極爲妥貼。較之一般的人物傳記,郭沫若在還原詩詞作品的情境方面,亦見出他作爲大文學家的`敏感。他在行文中,隨意插敘《早發白帝城》《上三峽》兩首詩,說明李白遇赦前後心境的不同,令人歎爲觀止。

學術研究,往往因襲者多而發明者少。郭沫若論李白,於史料左右逢源,而其論斷又是這等醒透痛快。是以可貴。

說到文章的寫法,郭沫若《關於李白》也具有典範價值。同樣是寫李白,他絕不像李長之那樣缺乏深度,但也絕不是陳寅恪那樣純粹論文寫法。郭沫若用純粹的白話來寫作,語言生動,表達到位,不愧爲現代文的大手筆。

郭沫若博聞強記,隨手援引的資料,也很有趣。原來陸游對李白和杜甫的功名思想,都很有些看不慣呢。陸游批評李白,說:“以布衣得翰林供奉,此何足道!遂雲‘當時笑我微賤者,卻來請謁爲交歡’,宜其終身坎坷也。陸游又寫過一首《秋興》詩批評杜甫:”功名不垂世,富貴但堪傷。底事杜陵老,時時矜省郎?“讀郭沫若《李白與杜甫》,亦可滿足獵奇心理,此亦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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