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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山河歲月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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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有輕快的腳步聲,趕上,然後超越,擡頭的瞬間,我看見少年跋扈的眼,飛揚的笑臉。

一個人的山河歲月散文隨筆

時光彷彿一下子被拉到那青澀的年華,我還走在那久違的校園裏是不是?長髮飄揚,白衣長裙,胸前環抱的書,一直記得,一直記得那段歲月,純粹得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鑽在書裏課堂裏。那時候,語文老師臉上的微笑最迷人,她白皙的臉,澄澈的眼睛,和我們說愛斯梅拉達,說冉阿讓,說思嘉麗,也說於連和唐·吉柯德,她娓娓的話語裏,我們一直沉迷着,那些遙遠而陌生的故事,彷彿每一個都與自己有關。也記得美術老師,她到我們學校時幾乎轟動了整個小城,已經流行喇叭褲和捲髮的八十年代,怎不會對突然來了一個五四時期的女孩不驚詫萬分呢?齊耳短髮,中分,斜襟藍底白色碎花棉布衣,黑色百褶裙,黑色的布鞋。其實裝扮倒沒什麼,那時候什麼打扮都有,只是這老師太美,美到她只這樣一身衣服站在我們面前,我們便以爲去了瓊瑤阿姨幾度夕陽紅的戲裏,那雙眼睛會說話,那個酒窩盛滿了天底下的最美好,宛如一朵最嬌羞豔麗的花。

放學後,二哥會用單車帶我去不遠處的茉莉花地,他殷勤地給花澆水,我會邊忙邊對那潔白的花兒驚歎不已,小哥哥總偷懶,不是等到我們澆完水了纔出現,就是經常竄到邊上的魚塘裏抓魚抓青蛙,魚和青蛙沒抓上來,倒經常被滑過的小蛇嚇得面容失色,便慌亂地跑過來,躲到我們眼前,喊着救命,我會笑到沒心沒肺,直到小哥哥的爆栗子敲到我頭上,才轉瞬痛到哭起來。

最想念那一刻二哥寬厚的手,他拍着我的肩膀,說沒事沒事,說不痛不痛,說告訴父親去。那會兒我會破涕而笑,我看見二哥的眼裏,寫滿寵溺。至今想起,我的山河歲月裏有多少這樣溫暖的鏡頭呢?父親終究是責怪了小哥哥的,並告誡他不能以大欺小,若再這樣頑皮,下次罰他一個人給那片茉莉花澆水去。

關於那片茉莉花,還有多少故事?若干年後,小哥哥牽了一個美麗的女孩來,初時我是驚異的,那麼桀驁難馴的小哥哥怎會那麼溫柔地笑?他嫺熟地撥弄着他的吉他,凝神,對着那女孩輕柔地唱: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還有很多刻骨銘心的記憶對不對?地理老師竟然跳樓了,原因只是她最喜歡的男子不愛她了,我怎樣也忘不了那天,我看見躺在牀上的她,閉上的眼,蒼白的臉,雙手合上置於胸前,再沒有愛與恨了是不是?跳下樓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悲歡恩怨早已經和她一起香消玉隕,帶走的或者是她最初的愛戀,或者,還有他曾經對她的淡淡的笑。

我沒有去看那個男子會怎樣,我只鑽進大哥哥的懷裏,他剛從老山參加自衛還擊戰回來,他帶回了遍體鱗傷,也帶回了一籮筐的驚心動魄,經歷種種生離死別後,我萬分感謝上天,我最尊敬的大哥哥就這樣平平安安地站在我的眼前。

我的山河歲月,一經沉澱,才知道它並不是風平浪靜的,它暗藏着波濤洶涌,彷彿稍不留神間就被吞噬了。那一刻,突然對生命感喟了起來,除了感念生命如此金貴,更多的是深深的嘆息,前方還有烽火連天,我如何不在我的一隅,好好珍惜自己?

可是依舊傻得要命,痛了難過了,忍不住還是會折磨自己,至今我的手腕上還有鮮明刀痕,刀片割下的瞬間,鮮血汩汩流出。某些時候我就是這樣固執的,一個人躲到無人的角落放聲痛哭,抑或就那樣坐着,不聲不響,那一刻,連呼吸也是死寂的。其實有什麼天大的事情呢?不過是考試考咂了,不過是莫名捱了老師的罵,不過是看見了父親稍有疏離的目光。

那時候的喜歡和痛恨就是如此分明,不喜歡一個女同學,就怎樣也不喜歡她,任憑她穿了怎樣漂亮的衣裳在面前晃來晃去也目不斜視,任憑她找了怎樣的言情小說和明信片來引誘也不動聲色。那些年是流行送明信片的,我還記得有一次和小曄在黃昏時分踩了單車從鎮上出發,直到星光漫天才從縣城折回,半路還跌進路邊的渠道里去,把自己摔成四腳朝天,不擔心自己有沒有摔疼,不擔心單車有沒有摔壞,只一個勁地喊:我的明信片,我的明信片。而那一刻,冰涼的溪水已經漫過了腰際……

多年以後想起來,原來這段時光,竟是這樣紛繁和美好。但是記得是好的,山河歲月飄蕩,能這樣記得的,太金貴,太稀少。

大學畢業時,看見室友一個個哭得唏哩嘩啦,難分難捨地彼此擁抱,我兀自笑,好日子長着是嗎?分離,分離爲的就是相聚,沒有分開哪有重逢?我回到小鎮,再次回想走過的大學幾年,原來最念念不忘的還有那雙澄澈的眼睛。

沒有驚天動地,只是自己的悄然心動,看見那雙眼,瞬間彷彿有金石裂帛的聲音,之後便是無比的安心,於是拼命讓自己更耀眼一點更耀眼一點,如此可以吸引那雙眼睛的停駐,穿了最漂亮的'衣服,露出最舒燦的笑,還時不時有事無事竄到他的跟前,卻怎樣也不會在他的面前先對他說一句喜歡。三年時光飛逝如水,最後握手告別時,依舊沒有和他說出半點自己的心情,倒是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半晌沒放開,喃喃地說:如果,可以就這樣握你的手。

真的想不起來,如果那一刻就握住他的手會怎樣,至少多年以後,那雙眼睛也許不再是當年的澄澈和溫暖。一個人的山河歲月太飄搖,世間事,也太嘈雜,再不改變,時光也可以把那些棱棱角角磨得平平的,許多人,許多事,多年以後,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了。

和先生一起整理書櫃,整理出一大堆宣紙,我索性跑去小房間拿了那個已被我拿來養蘭花的筆洗,再去女兒的房間抱了裝滿大大小小毛筆的筆筒來,一股腦兒地放在他面前:重操舊業如何?先生笑:現在太忙了,顧不上這個。我瞪他,再看牆上,他先前作的山水畫還是那樣靈活欣然,氣韻清逸,只是,未裝裱,宣紙已泛黃,那是歲月的光。

不禁啞然失笑。和他初相識,他天天磨墨作畫,不止山水畫、水墨畫,就連工筆、素描和油畫也精湛得讓我豔羨無比,我看着滿是墨香的他,沉靜儒雅,便任他牽住了我的手,終我一生,再不放開。

我將宣紙一張一張攤開,慢慢慢慢撫平,彷彿在撫摸着那些遙去的時光:課堂上、校園裏,老師、父親、兄長,還有他和他……而他,此刻,正坐在我面前的沙發上,看一張報紙,茶几上,有氤氳的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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