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歲月隨筆散文

1988年我離開學校，要好的同學把我介紹到她姨夫的工程隊做油漆工。工程是省城火車站南的一個零擔庫房。從農村到城市，一切是那麼的新鮮。高高的樓房，整潔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車輛讓我目不暇接。繁華的鬧市，不時傳來《信天游》、《黃土高坡》……的歌聲。看着高高的樓房，心裏陣陣打鼓，擔心自己膽子小，幹不了在樓外按玻璃、刷油漆的活兒。

到了工地，主體還未完工。我們做油漆工的幾個姐妹跟着鋼筋工師傅學綁鋼筋。站在五層樓的外牆上腿就發軟，別說幹活了。師傅告訴我說別往下看，累了往遠處看，就不害怕了。過了幾天，真沒了剛來的那種恐懼。一天下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飯都不想吃，七月的天，熱的讓人難受，胳膊，臉被太陽曬得爆了皮。剛走出校門的`我，真不想再堅持下去。可想象家裏的狀況，最終還是……工地上年輕的小夥子多，一到下班，他們直接從架子上往下滑，都不走樓梯。一百多人的工地食堂前佔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往往是前邊的人都吃完了，後邊的還沒打上飯。等到輪到我們的時候，盆裏就剩下清湯寡水了。後來，隊長照顧我們幾女孩子，允許我們到廚房裏自己盛飯。過了些日子，膽子也大了起來，我們也敢直接從架子上往下滑。不再繞遠走樓梯。記得那時我一頓飯能吃三個饅頭和一盆菜。師傅說，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

一個月後，主體完工，我們又去給抹灰的師傅打下手。日子長了，不覺得那麼苦了。我雖然長的沒有其他女孩子漂亮，但師傅們還是喜歡和我在一起幹活，他們說我幹活實在，還喜歡我給他們講歷史故事，他們更喜歡聽我唱歌。我們每天在說說笑笑中就把隊長分給我們一天的任務早早的完成了。幹完活，天還早，我們換好乾淨的衣服就可以出去逛街了。我們一直逛到晚飯之前纔回來。也有幾個組的師傅到天黑才把自己的活幹完。

再後來，瓦工和抹灰工師傅幹完活調到了別的工地。這時只留下安裝門窗的木工和安裝水電的水暖工和電工。我們按玻璃，刮膩子，刷門窗。清閒的電工師傅不時地到我們這兒來聊幾句。我們幾個姐妹也是邊幹活，邊聊天，還唱着自己喜歡的歌曲。我們從不計較誰幹的多與少，有人站在架子上刮頂子，有人在下面刮牆面。其他的師傅過來了也會幫我們搭搭架子。我們相處的特別和睦。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老闆的七弟，我們都叫他七哥。他是個木工，曾參加了兩年高考，因爲偏科，都沒大學被錄取。他喜歡文科，愛看書，有空就跟我聊書上的事。他說他的命運跟《平凡世界》裏主人公孫少平一樣。我說不像，你哥哥還是個老闆，你並沒有人家苦，孫少平怎麼能和你比。

吃過晚飯，我們會爬到樓頂上涼熱，觀景、聊天。七哥會把中午聽到的《平凡的世界》，繪聲繪色的給我們講一遍。我們談論着書上的故事。談論着我們自己眼前的生活。

有一天，老闆叫住我，說是聽他弟弟和外甥女說我喜歡寫東西。因爲工程的多處改動。用工大大超過了預算的工時。需要向甲方打報告，做洽商。他說讓我幫着寫寫。因爲沒接觸過這麼專業的東西。所以我沒答應，老闆說可以讓施工員和技術員把資料提供給我，試一下，實在不行再找人寫。一個星期後，我在施工員和技術員的指導下寫好了虧損報告，挽回了二十萬元的損失。工友們年底順利的領到了辛苦錢。寫完後，老闆說，油漆工不缺，你跟着技術員和做預算的師傅幹活吧。幾個月後，整理資料和簡單的土建部分的預算我就能做了。

那一年，無意中接觸到建築行業，雖然辛苦。但我還是很快樂。因爲我掙的錢，能幫母親填補一些家用。看着自己曾留下過汗水的漂亮樓房就有一種成就感。其實，無論你幹什麼，只要你積極努力。幹一行愛一行，工作肯定就能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