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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三個女兵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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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三個女兵散文

一場接一場的狂猛風沙,像大海的波濤,在蒼茫的戈壁翻卷着,怒吼着,天地一片蒼黃詭譎。

風把一切都吹亂了,沙礫離開地面在風裏尖叫,乾枯的索索柴,還有帳篷,似要掙脫地面飛到雲朵上去。風沙倏忽間,給眼前這場實裝實彈對抗演習添了波瀾。

“G2目標捕住!”伴隨脆亮、沉穩的報告聲,下士範文佳運指如飛,不到1秒,3項操作迅即落定。

“遭遇強電磁干擾,目標丟失!”她的眉頭尚未來得及舒展,考驗又接踵而至。

判別干擾種類、追蹤干擾源,她以反偵察和反欺騙干擾反制,見招拆招,眼睛像雨滴一樣透亮,風與沙並未讓她陷入慌亂。15秒後,目標再次被她捕獲,跟蹤,鎖定。

“嗖——”一聲,導彈彈出發射筒,噴着尾焰,在漫天的風沙裏,劃出一道長虹,在蒼穹深處與目標相遇,綻開一朵隱隱的絢麗的花。

新型防空導彈列裝8個月,範文佳和戰友在這茫茫戈壁上,再次刷新新裝備實彈發射紀錄。

“她剛入伍時的照片,與現在完全判若兩人。”列兵翟慶茹第一次看到範文佳訓練,心裏很驚訝。

嬌媚,白晰,笑容裏有難以描述的甜,江南女子的美,範文佳身上皆有。但是,這個曾喜歡以“林黛玉”自比的女兵,青春被演兵上的陽光和風雨重塑。現在,她已從亭亭的荷悄然轉身爲一株山野裏硬朗的竹,堅韌,挺拔。

爽利短髮,面黑膚糙,並未影響她響亮的美。她的笑好看,也好聽,像流水,文靜裏的果敢與鏗鏘,如陽光的顆粒。

“在一次陸空對抗演練中,我出艙排除故障,竟在毒日頭下暈倒了,好丟人。”她笑着說。像講一個遙遠的遺憾。

範文佳從遺憾裏明白,戰場拒絕嬌弱,自己必須對自己“下狠手”。自此,她所有訓練課目均堅持男兵標準。

年初,連隊列裝某新型防空導彈,範文佳要求擔任跟蹤制導雷達車搜索手。這個崗位,是導彈系統的神經中樞。一本本枯燥乏味的專業教材,讓人頭皮發麻。但她抓在手裏竟像一把陽光,溫暖,明亮。每往前進一步,她都像摘到一句詩,聽到一段音樂,無比歡喜。

支撐車體的墊板,一個重達50斤,範文佳每天拎着這些鐵疙瘩練舉重,累得手拿筷子都發抖。但直到現在,汗水裏滲透出來的歡欣,仍然纏繞在她的手指與呼吸裏。

當兵3年,2次請纓駕馭新裝備,第次都是新裝備最早脫穎而出的全能號手。

“當兵讓你皮膚糙了,臉蛋黑了,從‘白玫瑰’變成了‘黑玫瑰’,後悔過嗎?”喜歡詩歌的列兵翟慶茹悄悄問她。範文佳用詩一樣的語言說:“我更喜歡草原上怒放的花朵,每一朵都奪目,它們的芬芳屬於雲朵、藍天,歡喜在沉默裏,也在天高雲淡的壯闊裏。”說話的神態裏盡是難以描述的美。

“狙擊高手是子彈喂出來的!”

戰友的話音剛落,特等狙擊手黃敏就笑彎了腰,笑容如花朵的芬芳,在眉角眼梢間一層層盪漾:“若真是這樣的話,咱們還訓練什麼呢?”

身高1.76米的黃敏,是特戰連女子特戰排副班長,是全旅官兵眼裏名氣響亮的“女漢子”。

武裝越野,她長腿邁得飛快,如鹿之奔馳。演兵場上,她腦子轉得快,進步也快,是全旅第一個斬獲“特等狙擊手”的女兵。

“要讓出膛的子彈按自己的心願直抵目標,一定要學會思考。”黃敏對剛接觸狙擊專業訓練時的情景記憶猶新。練據槍和瞄準,她在地上一趴三四個小時,手肘疼痛難忍、麻木,以至失去知覺,雙肘磨出厚厚的老繭。但黃敏發現瞄準時間一長,瞄準鏡裏幾百米外的靶心如霧中花,飄忽、重影。雖然苦沒少吃,但離優秀總差那一點她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

那天,150米外的靶標是一粒雞蛋。從瞄準鏡裏看過去,雞蛋小如鈕釦,顏色與靶場擋牆一片混沌與模糊。她屏住呼吸瞄準、擊發,5發子彈,3發脫靶。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她在痛苦中思索,掙扎,最後靈機一閃,請教練用攝像機把自己的射擊過程錄下來。回放時她發現,是自己不易覺察的聳肩改變了彈道。

“學會總結、思考,才能不斷向前突進。”她在槍管最前端的消焰器上放一枚硬幣,身體稍有抖動,硬幣就會掉落。先放較大一點的5港元硬幣,之後是1港元硬幣。

金秋時節,黃敏和戰友參加上級特戰專業考覈。進場前,她忽然發現一個棘手難題:狙擊手潛伏位置,離考覈組經過路線最近處不足5米,這麼近,一枚彈殼都能看見,何況大活人?!

黃敏的目光落在了僞裝吉利服上。

她在吉利服外層縫上粗絲漁網,繫上顏色近似的布條,再利用旁邊的樹叢及雜草僞裝。赤日炎炎,悶熱幾乎讓人暈厥。黃敏咬緊牙關,兩個小時紋絲不動,接到戰鬥指令時,她已近虛脫。短短6秒,300米外的靶標應聲而落。

城區巷戰環境複雜,街巷縱橫如蛛網,車來人往,對狙擊手的精準射擊要求十分苛刻,結業考覈推出心理射擊新課目,距離25-30米,時間90秒,對畫在一張A4紙上的方形、圓形、三角形、圓切三角形四個依次變小的.目標完成射擊,彈孔在圖形內分別得1分、3分、6分、50分,有一個彈孔壓邊,或在圖形外,整個課目判零分。

30秒過去了,黃敏還在瞄準。就在戰友們擔心她會敗北時,槍倏地響了。

“砰、砰、砰!”一陣急促槍聲過後,成績傳來:“目標全部命中,耗時86秒,60分。”

“爲何要先從最難的目標下手?”

她莞爾一笑:“戰場上射擊難度最大的,往往是核心目標,必須一槍斃命,容易命中的多是嘍囉,即便出現閃失也不影響戰局。”

下士林英修長的手,倘若學琴,或許能撫出百轉千回的天籟之音。但此時,這雙略顯粗糙,甚至生着硬繭的手,正優雅靈巧、行雲流水般地操控着吊臂,數噸重的大國長箭,如提線木偶,在她的指令裏緩緩坐進導彈軌道。

在導彈崗位上,26歲的林英用這雙手撫出了一串銀鈴般的幸福樂章。兩個月前,她與旅裏一名叫關華平的導彈排長喜結連理。導彈伉儷的愛情故事引發手機朋友圈刷屏。戰友們笑說,她那張幸福地依偎在關華平身旁的照片,嘴角的虎牙讓大家“甜得發麻”。

時間已過去一個月,故事熱度卻遲遲不降。這天林英剛打開手機,朋友圈就有新消息:“恭祝百年好合!如果可以,建議你轉到輕鬆崗位,比如衛生員、話務兵,總之不想看到你玩命地拼。”這位高中同學的勸解似乎戳到了林英心頭的痛處,她眸子裏閃出一絲隱隱的不易察覺的情緒。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質疑與勸說。她說。

林英是湘妹子,率性,潑辣,不言輸。當兵雖只短短4年,但在女子導彈連,她已算老兵。連隊組建至今的所有輝煌,她是創造者,亦是見證者,包括波浪一樣起落的質疑與異見。

“這種委婉勸阻,看似關愛,其實是一種不信任,總讓人心裏不舒坦。”林英說。這幾年,她在網上看到過太多冷嘲熱諷、質疑偏見。

“誰說女兵不能打導彈?”她時常拿這話反問別人。有時也問自己。

實際上,如果不參軍,這個被父母視若掌上明珠的獨生女孩,會有另一種選擇。但已在湖南警察學院計算機本科專業就讀了3年的林英,跟許多90後女孩一樣,渴望擁有一份軍營歷練。

“在部隊鍛鍊兩年,再回學校完成學業,在相熟的城市幹一份平常工作,嫁人成家、洗衣做飯、相夫教子。”林英笑着說,“這是我入伍前的人生規劃。”

那年,旅裏組建陸軍首支女子導彈連,全集團軍女兵爭相請纓,林英的激情也像爐火一樣燃起來。

欣然入列後,她和戰友們咬着牙拼搏,付出了比男兵更多的辛苦與汗水,當然,還有淚水。

連隊組建當年形成實彈發射能力,10餘次接受上級軍事考覈,皆全優,創下多項全軍紀錄,被評爲“全國三八紅旗集體”。但林英發現,這些驕人成績卻無法校正偏見與質疑。連隊事蹟見諸媒體後,又是一片嘰嘰喳喳,一些網民無端嘲諷她們駕馭導彈是作秀,是花拳秀腿。

有時候,信任比把別人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更難。她說。

那年實彈演習,林英與戰友蔣丹青精確擊落靶機,點贊聲裏,仍鐵礦石般夾雜着不少讓她鬱悶的嘲諷。

她不理解,自己和戰友的付出與努力,在一些網民眼裏怎麼會是那樣的反應。

時間和事實會讓他們住嘴,無需鬱悶,糾結。有時,她會在心裏這樣寬慰自己。

但在指導員孫茜看來,人從來不會嫉妒弱者,眼前有多少閃光燈,就會有多少槍口對着你。我們要做的,就是苦練本領,用導彈在蒼穹畫出的優美弧線說話。

跟不少男兵一樣,導彈一營主操作手伍易斌也覺得“女兵在戰鬥崗位上拼不過男兵”。但那次例行小比武,讓伍易斌“很震撼”。

男女兩個導彈連各派一名選手,角逐“轉塔解鎖與鎖定”科目。

也是巧合,當天上午,春雨不期而至,遍地泥濘。大腿和胳膊上留着十幾道疤痕的伍易斌建議推遲比武,他明白,雨天在離地3米多高的導彈車頂與時間賽跑,掛彩或跌落的概率會直線上升。他不願看到漂亮的女兵們出現意外。

他的話剛出口,就遭到了女兵強烈反對。“休想!另外,以後請叫我戰士,別叫我女兵!”班長粟練的話讓列兵林英心裏很振奮,她覺得“當兵就要當班長這樣的兵。”

然而,粟練躍出戰車方艙,左腳踏上前輪輪轂時,意外發生了。粟練從戰車上滑落,右膝蓋磕在鋼板上。痛的動彈不得的粟練咬着牙,借雙手力量攀上了戰車。

左腳指甲蓋脫落,疼痛難忍,但粟練以1秒微弱優勢取勝。伍易斌被臉色慘白的粟練震得半晌說不出話。

“其實,剛開始,很多人擔心我們玩不轉導彈。”林英說。

她跟班長粟練一樣,不喜歡別人叫她女兵,她認爲戰場上只有軍人,沒有男女之別。

但是,女兵在作戰崗位上遇到的挑戰與困難遠比男兵多。

2014年底,林英剛剛轉改下士,挑戰就迎面而來:導彈連所有崗位向女兵開放,組建純女兵裝填排。林英由發射排轉崗裝填排,任裝填二班班長。

和其他崗位相比,裝填專業對體能要求更高,4名裝填號手要用肩膀硬生生扛起200餘斤的圓柱形導彈,這對力量不佔優勢的女兵來說,是個很難逾越的挑戰。

第一次試擡導彈,林英帶着3名戰友使出了“洪荒之力”,導彈卻如酣睡的猛獸,紋絲不動。現場的尷尬,如當頭冷水,讓新兵劉卓瑩淚如雨飛。

“每個女孩都有穿婚紗的機會,穿軍裝的機會卻不一定都有,我一定要成爲最優秀的導彈女兵。”劉卓瑩報到那天的鏗鏘話語,林英頗爲讚賞。

不過,林英還是立即糾正:“不是導彈女兵,是最優秀的導彈兵。”

爲增強手臂、肩部、腰部和腿部力量,林英和戰友拼命增加食量,早餐饅頭從1個變成了3個,午餐和晚餐量也增大了。

一個月後,她們乾淨利落地扛起了導彈。四人喜極而泣。

“我們體重普遍增加了10多斤,劉卓瑩最多,重了30斤。”回憶兩年前的經歷,林英的酒窩裏洋溢着淺淺的笑。

“入伍前胖一斤兩斤,我都會哭得死去活來,扛起導彈那天,我反而感謝自己身上多了30斤肌肉!”那天,林英在劉卓瑩筆記本上無意中看到這句話時,差點笑出了淚。

去年年初,女子導彈連再次整建制換裝,列裝某新型防空導彈。這意味着,林英和戰友們又將從零起步,駕馭新裝備發起新一輪衝鋒。

7個月後,林英和戰友們奉命奔赴西北大漠,又創“首發命中”傳奇。她清晰地記得:“那天,從戰車上下來,我覺得自己身手特別輕快、有力。”

時令雖是深冬,但陽光水一樣在碧綠的草叢上緩緩流淌,溫暖而明亮。課間休息,排長姚璐遙提議大家唱一支歌緩解疲勞,陳宇妍立馬拿出心愛的吉他,女兵們和着吉他唱起了《女兵謠》:“帶着五彩夢從軍走天涯,女兒十七八集合在陽光下,走進風和雨走過冬和夏,心有千千結愛在軍營灑,鋼鐵的營盤裏朵朵姐妹花,一身戎裝靚麗我青春年華……”

歌聲婉轉,嘹亮。或許,這就是林英和戰友們軍旅人生的精彩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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