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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哪裏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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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完生日蠟燭,吞下一大塊蛋糕,鬆軟甜香。擡頭找,想再要,咦,蛋糕哪去了?女婿陪着笑臉,兩隻眼睛都快褶皺成柳條筐底兒了,訕訕地遞過來一杯清水。外孫子都有兒子了,爬到近前,伸出胖手指頭,嘻嘻嘻,摸嘴巴,刮一下,放嘴邊吮吮。這一屋子人,吵吵嚷嚷,沒個安靜處,站起身,抖抖胳膊,往門外挪步,還沒走到門口,門邊上早推來了輪椅,要溜溜兒去了。

哥哥在哪裏散文

坐上輪椅,就恍恍惚惚,一會兒睡,一會兒眼前冒出一堆往事,彷彿置身在完全陌生的世界,來來往往的人,匆匆而過,這都是誰呀,閉上眼睛想,搖搖腦袋,一個也不認識。這地方大着呢,一眼瞅不到邊際,林木團團塊塊地散落着,偶爾鑽出幾所尖頂圓籠的草房子,低眉順眼,躲在樹蔭裏,一門一窗一棚,奶奶推開紙糊的木柵,頭髮邊上的乾草葉沙沙響一陣子,東片棚子裏拴着一頭黑牛,歪坐在破木槽子邊上,正擡起烏黑的大眼睛瞧過來,奶奶端了半瓢清水顫巍巍地送過去,黑牛扭着脖子,艱難地站起來,伸出舌頭探進槽子,噠噠地喝起來。這時,兩個髒兮兮頑皮的小男孩跑出門,蹦跳着奔過來,拽着奶奶衣邊兒,大眼睛瞪歪着,奶奶挽一下漏洞的襖袖子,嘆口氣,拉着兩個孩子進房門了。紙窗子朦朧間透出奶聲奶氣的話兒:“奶奶,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夕陽慢吞吞地晃過來,林子地上雜草沒膝蓋,風一吹,綠的.顏色深一條淺一撇,背袋子的陌生人走過時,也會敲開這家的柵欄房門,祖孫仨人惶恐地縮在一起,人家只要一碗水喝。

爹走之前,娘撕扯着他,哭泣聲悶在蓬亂的頭髮裏,他不管不顧,揹着槍,暗夜裏匆匆地消失了。後來,一個瘦小枯乾的老頭在日頭剛冒紅時砸門,娘看着他的背影,滿眼淚,回頭看一眼兄弟倆,決絕地告訴奶奶,她要去城南的壕溝裏找爹的屍首,娘一去不復返。年復一年,兄弟倆都長成了壯實的小子了。這年秋天,紅色紫色的樹葉在道邊上翻飛起舞,哥麻利地支起篩籮子,弟弟拉繩,猛然間網住一隻野雞,野雞撲棱着,彩色羽毛忽閃着,伴着弟弟的笑聲奔向不遠處的奶奶。奶奶更老了,眼睛瞎了,她摸索着正在掙扎着的野雞,幽幽地說,咱家要有好事了。

過了幾天,來了幾個幹部模樣的人,言說爹爲革命做過貢獻,可以給安排一個人,去亞克石郵局上班,那兒離這裏較遠,問去不去?哥哥抓住弟弟肩膀,堅定地說:“我弟弟去上班!”哥哥在家照料奶奶,去不遠處的酒廠燒酒。弟弟想家,跑回來趴在奶奶懷裏痛哭,那年頭亞克石荒涼,氣候惡劣,弟弟的手腳凍爛了,流出膿血。哥哥默默地爲他上藥包好,千叮嚀萬囑咐,送他回去上班。哥哥開始拼命幹活籌錢,三年後調回了弟弟。當弟弟在新房裏摟着娘子歡笑時,哥哥在昏暗的燈光下給奶奶擦身子洗腳。

弟弟開始變了,夫妻都有工作,生活好起來。哥哥的茅屋不遠處,幾年間長出一個鬱鬱蔥蔥的鎮子,來來往往的商人和居住者,湊着擠着喧鬧着。哥哥也討了老婆,生出一堆孩子,日子越發貧窮。弟弟瞧不起哥哥了,看見哥哥的窮酸孩子們,罵罵吵吵,讓他們捂着臉,哭着跑開才痛快。

自此,兄弟間近在咫尺,雞犬不相往來。弟弟的大兒子長得白淨順溜,兩個女兒活潑可愛,生活一天天舒心平靜。本可以一直到老都這樣好的,誰知,大兒子,二十五歲了,參加工作了,突然病起來。醫院一查,是敗血症,需要近親輸血,哥哥聽說後,派出自己的一幫兒女,大家擠在病房門口,伸出胳膊急切地等待着。可憐霜打獨苗,弟弟的大兒子死了。

弟弟開始哭唧唧地央求哥哥,給他過繼去一個兒吧,哥哥心軟了,看着自己的兒們,哪一個都捨不得,弟弟夫妻倆又承諾給過繼來的兒安排工作。掂量來掂量去,哥哥急招回服兵役未滿的二兒,過繼給了弟弟。弟弟又改變了主意,把唯一的工作機會給了他們的大女兒,狠狠地閃了哥哥的二兒一回!哥哥傷心了,弟弟也自覺慚愧吧,便很少來往。

日子不經過,轟轟隆隆地逃遠了,哥哥操勞過度,走了。弟弟也老了,女兒們成家立業了,自己和老伴悠閒自在地生活,過年節時去看看老嫂子,也願意和哥哥這幫兒坐在一起,說話間都是往事了。老伴突然去世,他受不了了,打擊過大,年事已高,眼神癡呆了,一綹白髮在風中不停地擺動。

就像現在的樣子,坐在輪椅裏,大事小情的都成了過眼煙雲,不能在意了。身邊有保姆,照料得服帖,身體硬邦邦,只是意識不清了。那天,保姆挽着他的胳膊逛早市,哥哥家的二兒走過來摸着他,幫他捋捋頭髮,他突然瞪大一雙含淚的眼睛,喊着:“我認識你,快點領我去找我哥,我哥叫XXX,住在東門外!我想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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