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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信和一家散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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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信和原來在公社食堂做飯,做大鍋飯。他會做很多飯,也好吃,大家都喜歡吃。

王信和一家散文故事

街鄰有紅白喜事也都請他來做飯。配料、火候,都恰到好處,好像提前計算好似的。他燒出來的飯跟別人不一個味兒,別人一吃就吃出來了:“這是王信和做的辣子雞丁。”

後來公社取消,食堂解散,王信和下崗了。

他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他的老婆有心臟病。兒子五歲那年,有天夜裏他老婆心臟病突發,很平靜地離開了,留下他和三女一兒。王信和沒了工作,只能靠着幾畝薄田度日。田裏收成由季節管着,不能當時就見現錢,一家人的吃穿靠他一個人支撐,他肩上的擔子很重,一塊錢恨不能當作十塊錢來花。每天孩子坐在餐桌前都等着他從鍋裏端來湯飯,餐桌上是四季獨有的菜蔬。槐花下來的時候蒸槐花,秋天吃炒紅薯梗。剛開始桌上還能見到雞蛋,漸漸地,飯裏的油水少了,雞蛋沒了,桌上的菜只剩了鹹菜。孩子們瘦了。

大女兒小學沒畢業就不上了,開始幫着父親料理家務。貧家的孩子懂事早。大女兒很勤謹,黎明即起,撣土抹桌,洗衣掃院,做的井井有條,一絲不苟。他們家很乾淨。大女兒從父親那兒學來了手藝,做一手好飯,因而鍋竈旁時常能看見她的身影。大女兒皮膚有些黑,每日陽光的照射和廚房煙火的薰染,給她的膚色好像搽了釉,看起來亮晶晶的,很好看。她還學會了縫紉和納鞋底,她的衣服小了,改改,給兩個妹妹穿,她穿衣服不費,妹妹穿她的`衣服和新的一樣;她給父親、妹妹和弟弟納鞋底,她的很少,她說:“我在家,又不出門,有沒有都無所謂。”有她持家,王信和可以在外面做點零工,供三個孩子讀書。

二女兒學習很好,上初中了,各門功課都是優,任課老師都不懷疑她一定會考上名牌大學。那時節流行復讀機,她用獲得的獎學金買了一臺復讀機,每天都能在街上或者衚衕裏看見她上學放學帶着耳機練習英語的身影。有些人家的孩子不學習,家長就罵:你看看王信和家的二姑娘,學習成績多好,你再看看你。

二女兒跟姐姐長一個樣,唯一不同的是比姐姐白。她在學校經常收到情書,內容大多很纏綿,多引用李商隱的詩和秦少游的詞,如“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她讀後並不作回覆,直接上交班主任。上課時,班主任就當着全班同學的面來讀。寫情書的同學聽見他寫的情意綿綿的詩句,紅了臉,也很識趣,不再打擾她。

二女兒輟學了,王信和供不起她了,原因是三女兒和兒子也上了小學。她在房間裏哭了一夜,天明出來後,眼睛像兩個核桃,對王信和說:“爸,我聽您的。”看着女兒從學校搬回來的一本本書和一張張滿分試卷,他心裏很愧疚,對不起女兒,耽誤了女兒的前程,他覺得“所愧爲人父”。任課老師都想幫幫她,無奈他們生活也不富裕,愛莫能助。只能搖搖頭,換成一句:可惜,可惜了一個好苗子。

二女兒和她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出去打工了,開始爲家庭奉獻了。

三女兒上了兩年小學,被她的姨接走了。她姨知道王信和壓力大,也怕委屈了孩子,就把她接走了,從此住在了姨家,在姨家上學,一切費用由姨提供。每年暑假和過年都回家。

姨把她當女兒對待,過來兩年她改了口,認姨做了媽。她姨有一個兒子,這樣她在改口認了媽的姨家並不寂寞。她念完高中,沒考大學,上了衛校,學了兩年護理。畢業後在一家市區醫院做護士。她改口認了媽的姨說:“我不要你的錢,你自己攢一部分,一些給你爸,他不容易。”三女兒淚眼汪汪,說:“媽。”

王信和的兒子學習不好,上小學時經常完不成作業,還被叫了一次家長——打架。那天他的褲子膝蓋處磨出一個窟窿,他本想着放學後跑回家讓姐姐在縫紉機上給他補補,還沒到放學,在課間有一個比他高一年級的學生看見他的窟窿褲子,拍着手說:“你怎麼穿乞丐衣服?你叫我一聲爺爺,我給你買一條新的。”他怒從心上起,就跟嘲笑他的那個同學打了一架。初中沒念完他就不念了。去一個工廠做工。

王信和有時想到孩子的學習,他會在心裏輕輕嘆息。二女兒的學習最好,爲了讓兒子上學,犧牲了女兒的前途,結果兒子卻沒朝着他指的方向走,這時他便感到更愧對二女兒,心裏酸溜溜的。

王信和早年當過兵,有一個和他鄰村的戰友,他有一個兒子。

大女兒到了找婆家的年齡,許給了王信和戰友的兒子。因爲離家不遠,婚後大女兒隔三差五就回孃家,有時提一瓶酒,有時拿半隻雞,幫着父親收拾什物,家裏還是很乾淨。大女兒過得很幸福,嫁過去沒多久就生了個小子,王信和作姥爺了。

二女兒自談的對象,離家稍微有點遠,還是常常有空就來看王信和。女兒出嫁了,王信和壓力小了,生活當然比過去好很多,吃的也好,睡的也踏實,他胖了。別人有請他做飯還是一請就到。

三女兒由改口認了媽的姨給找的婆家,王信和沒費一點心,他覺得只要女兒過得好,在哪兒不是過?

兒子是王信和的一塊心病。小時候他被李樹砸過,剛巧砸在腦子上,影響了發育,比同齡人矮半頭。這給找女朋友添了麻煩。相親倒是相了不少,都是女方不願意,要麼嫌低,要麼嫌沒有媽。現在的女孩都比較懶,進門就想當少奶奶,不操任何心,只想被供養着。王家,顯然沒這樣的條件。

三個姐姐都給他留意,街上的媒人都快把他家的門檻磨平了,還是沒結果。眼看着同齡人的孩子都結了婚,王信和夜裏睡不着,他鬢角的顏色變了。躺在牀上他會想起死去的老婆,倘若她還在世,兒子的婚事不用這麼愁人。世事轉變誰也說不定。沒多久兒子在工廠談了一個女朋友,是獨生女。女方家長先不同意,後來同意了,提出一個條件,他得作上門女婿。王信和本想着讓兒子留在身邊,家裏不至於太冷清,但想到兒子的終身大事,他點點頭,說:“行。”

他一個人在家,有時常常忘了兒女都成了家,做晚飯時還會往餐桌上看看,覺得他們還像小時候等着他上飯呢。等飯菜上桌,他坐下來時,才意識到家裏只剩了他一個人。他做的飯夠四五個人吃,他不急着吃飯,倒一杯酒,慢慢喝。近年來,他喝酒很慢,大概不順心的事越來越少了,他想他這一輩子都是在爲兒女們忙碌,現在總算都有了歸宿,他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死去的老婆。吃完飯,已到了上燈時分,大概只有他還沒開燈吧。他看着天空,好像在對死去的老婆說:“你看見了麼?他們都很好,你可以在那邊放心啦。”一輪圓月懸掛天際,像一盞明燈照耀着千家山郭,它的清輝使王信和心裏一陣溫暖。看着庭院的月亮,他想起一句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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