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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和牛的歲月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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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和牛的感情有多深,牛不說,爺爺藏在心裏。爺爺心中的夢,爺爺不說,牛神會。

爺爺和牛的歲月的散文

印象中,爺爺的歲月裏,除了三餐和就寢外,基本上和牛在相處,一起在莊稼地裏勞作,又一起休息。休息時,爺爺總愛坐在牛的身旁,菸斗裏裝滿菸絲,“叭嗒,叭嗒”一口一口地吸着,那嫋嫋青煙是清淡的日子,牛愜意地爬在地上,迷着眼望着那縷縷煙雲,嘴不停地反芻着草料。豪不誇張,牛算是爺爺最虔誠的一個伴兒。

牛通人性,爺爺悉心照料着牛,深深的關愛,牛心中有數,目光裏總是款款含情。牛雖沒表白,但用堅實的肩胛和爺爺在黑土地裏共同辛勤耕耘着,一起在那片土地上譜寫着歲月的篇章。

爺爺年輕力壯的時候就和牛打交道了。那是大集體年代,也是牛耕的鼎盛時期,鄉村沒有機械化,唯有牛爲土壤舒經活絡,牛是莊稼豐盈的希望。記得生產隊裏有幾條牛,春耕秋播,牛便承擔起了全隊三百多畝田的兩季耕作重任,爺爺自然是其中一條牛的使用者。每當大地迎來第一縷晨陽時,就是生產隊牛圈裏的那條牯牛期盼的目光,它豎起耳朵,聆聽爺爺那熟悉的腳步聲,爺爺走到牛的身旁,從木樁上解下繮繩,牛默默不語,但心有靈犀,邁開堅挺的腳步跟着爺爺迎着燦燦的陽光走向廣闊的田野。當夕陽西下,牛又跟着爺爺疲憊的腳步蹣跚地回到牛屋,又依依不捨地目送爺爺離去的背影,然後,便大口大口地用嘴和胃爲明天的幹活儲蓄力量。就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爺爺和牛日復一日地朝夕相處着,漸漸地產生了情感。

農村實行土地承包制,我們家不僅分得了十多畝地,還分得了一條牛,也就是和爺爺朝暮相伴的那條牯牛,這是爺爺心中的期盼,也是牯牛的心願。此時,我們家又新添了一員壯力。爲了迎接新的壯丁,爺爺早就準備了一間寬敞的牛屋,又挖了一個牛洗澡和驅蚊蟲的汪塘,還準備了一個大草堆的食料。

冬天裏,冽冽風霜冰封了河流,光禿禿的樹木在寒風中顫抖,莊稼靜靜地承受着雪寒侵襲。爺爺關心牛像關心孩子一樣,儘量不讓牛出來,從屋後的草堆上扯了一梱梱草料揹回來喂牛。每到了中午,冬陽曖洋洋的,就將牛牽出來轉一轉,活動活動筋骨,到小河邊飲足水份,然後,將牛栓在草堆旁的一棵落去枯葉的老榆樹上,回屋去徹底清理下牛圈了。一把帚竹,一擔糞箕,將牛一夜排出的垃圾打掃得乾乾淨淨。太陽走了,寒氣降臨,此時,栓在老榆樹上的牛就知道爺爺要來領它回屋了。爺爺牽着繮繩走在前頭,牛“嘎吱,嘎吱”邁着沉穩步子跟着爺爺進了牛圈,乾淨的地上雜味沒有了,牯牛搖了搖頭,甩了甩尾巴,感覺很舒適很溫暖,心裏自有說不出的興奮。安頓好牛,爺爺拿出煙桿,將菸斗伸進菸袋裏,裝滿菸絲,劃了根火柴點燃了旱菸,猛吸了一口。牯牛望着爺爺火紅的菸斗裏冒着煙柱,它的心裏似乎也燃燒了熱乎了。爺爺吐着煙霧注視着牯牛,望着它那似鐮刀的大舌頭卷着草料,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一斗煙抽完了,爺爺將菸斗裏的菸灰在鞋底下敲了敲,“篤篤!”兩聲,彷彿跟牛打招呼:“你慢慢吃吧!我也該回去用餐了!”

過年了,村莊的人除舊迎新,爺爺用刷子將牛身上髒東西除去,然後用水沖洗一遍,再用紅紙貼在牛角上,食槽裏添加了黃豆和玉米,讓牛也享受下過年的喜慶氣氛。

到了春曖花香,一個冬季牛養得肥壯了,肩胛厚實了,腿腳勁健了,牯牛承載着爺爺的夢想,躍躍欲試,躊躇滿志,己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爺爺綻開了欣慰的笑容,彷彿是看到了綠油油的莊稼、豐盈盈的秋天。

夏天的烈日,烤熟了麥子,麥子入庫,板樁麥田便是牛的'施展舞臺。爺爺將牛軛頭駕在牯牛的肩胛上,手扶犁梢,雪亮的犁鏵插進土壤的肌膚裏,一聲吆喝,牯牛應聲健步前行,一季的豐盈就此開始了。牛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來來回回。繮繩是爺爺的指揮棒,牛憑着熟悉的記憶,懂得何時直行,何時轉彎,身後一壟壟整齊筆直的泥花,似水波一浪一浪翻開着。

地翻好了,半成品的田開始灌水,再把水田裏的泥塊粉碎後纔好插秧。爺爺牽着牛,牛拖着扦操,到水田裏打磨。長方型的扦操像把古琴,中間一根軸,軸上鑲嵌着很多木齒,爺爺套上牛軛頭,將繩索扣在扦操的兩端,雙腳站在扦操上,一手握繮繩,一手拽住牛的尾巴,牛邁開了大步,軸齒飛速滾動着,再堅硬的泥塊都會被軸齒咀嚼成泥漿。牛前蹄踢起的水花打溼了臉頰,雨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水田裏蕩起了一道爺爺心中的涌潮。

牛正俯首躬行着,突然,天空劃出一道閃電,一聲悶雷,風帶來一片烏雲,大雨從天而降,爺爺戴上箬笠穿起簑衣繼續勞作着。此刻,不是爺爺不心疼牛,而是季節不等人,任務未完成,牛心裏也明白,沒有任何怨言,風擋不住它的步伐,雨迷失不了它的方向,牛粗重的喘息聲伴着嘩嘩的水聲,奏響了爺爺腳下的那張琴絃。

風停了,雨止了,田也打磨好了,牛累不累爺爺心裏有數,回到家後,特地給牛加了小竈,牛吃得有滋有味,肚子填得飽飽的。

爺爺和牛耕過多少地,每顆莊稼就浸透了多少汗水;爺爺和牛走過多少路,每寸土壤裏就留下多少足跡。就這樣走過了一春又一秋,把日子埋在沃土裏翻了一遍又一遍。

光陰婆娑,歲月把滄桑刻在了爺爺深深的皺紋裏,爺爺老了,被病魔折磨得連走路都困難了,田是不能耕了,繮繩就交給了父親。可是,爺爺的心裏還是裝着牛,堅持每天放牛,牛低着頭吃草,目光變得憂鬱了。回家的路上,牛心疼爺爺,走到水溝裏,讓爺爺利用溝幫的高度騎在它的脊樑上,它要駝着爺爺回家。

有一回,爺爺生病了躺在牀上好幾天,牛一下子看不到爺爺的身影,它就茶不思飯不想,目光無神地盯着牛欄發着呆。

突然有一天,牛在圈裏顯得焦臊不安,晃來晃去的就是不吃草,好像預兆到爺爺快不行了。果然,幾天後爺爺就離開了人世,離開了他一生鍾愛的那頭牛,和那片過日子的鄉土。送爺爺的那天,牛聽着那聲聲哀樂,彷彿是聽到了爺爺的聲聲吆喝,牛接受不了相依相伴的爺爺離開,仰頭“哞一一哞一一”一聲長嘯,流下了兩行熱淚……

沒有了爺爺的日子,牛就像風箏斷了線,不習慣了,牛老了,嘴裏的牙掉了,飯量減少了,憂鬱的目光總是朝着爺爺安息的方向,反芻着一起走過的光陰,思念與爺爺相處的那些日子。

牛真的老了,漸漸地退出了本屬於它的舞臺,如今的鄉村己看不到牛了,牛俯首躬耕奔走在田野上的那道風景,成了烙在鄉村人心中的印記。

爺爺和牛的那段歲月,是牛耕時代的光輝歲月。爺爺和牛把對鄉土的那種深厚情感和一生任勞任怨的氣節,深深地埋藏在這塊鄉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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