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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攪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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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冬天,鄰居的大伯老了(我那都說老或歿)。活了73歲。雖說已是古稀,終究沒有擺脫關於七十三八十四的傳說。歿的很安詳,也就僅僅是因爲感冒引起的。想想秋天裏還給孫子撥棉哩。這,就走了。多多少少令人有些遺憾。

風攪雪散文

埋人的頭天夜裏,是要用鑼鼓衝靈祭靈的。也許是因爲冬天,村上的人較閒;也許是因爲這是今冬第一個歿的人,大家必須熟練一下曲子.總之,村委會的大院來了好多鄉親.我是一個一聞鼓聲就心癢手癢的傢伙,便早早的去了。

大院裏點着一堆火,大夥圍火或立或蹲。只見鼓頭賈二龍一曲《一條龍》,那鼓打的實在是花哨奇巧。一般的“切切咣”,老打的是“切切咣咕咚”。賈二龍是村上鼓打的最好的,也是最有才學的,村裏的春聯多是他寫的.只是早年做生意賠了,便一直焉在家裏。也只有誰家沒了人,才顯出他的精神。曲子好,打的又好,便招來了風雪。雪越下越大,便有人提議把鼓擡到舞臺上。一上來便是孔武打的一曲《老虎拔牙》。說那孔武是現任村長,又是村裏最有錢的。只是別說打鼓,就算是敲鑼也是費勁的老追拍。人家成了大事業,要敲,大夥只能隨了。二楞子成了事業,賈二龍能寫會算卻落個如此下梢。真真的百無一用是書生。

我實在沒法配合孔武的<<老虎拔牙>>,便朝舞臺後面小解去。看見漫天飛雪,不自覺的朝村西走去。

村西是溝崖,埋了村裏所有的先人。崖上的蒿草頂了白雪,雪夜裏顯得模糊猙獰。順坡而下,那是爺爺的墳。靠在墳頭上,點了一支菸.想起爺爺的生不逢時。爺爺生得魁梧,長的'粗壯.早年給地主打短工,只因人老實又有眼色被留做長工。爺爺是個極端節儉的人.慢慢的積下銀圓買田自主。終究是勤勞的人,終究受過人的下眼。終究,老人家積錢攢財,置了騾馬買了宅基。後來成了小地主。至此吃饃還不讓掉渣.終究生不逢時,所有的一切在解放前被均分了。還好爺爺平時憫農,鄉親們又多是比較善良的。終究沒有受太多的罪。

往前走,岔路口是不知第幾任老會計的墳。據說埋的時候沒人擡板。生前欺男霸女,常常會把因爲兒女求口飯吃的偉大母親,摁倒在大隊會計室的帳桌上;常常把爲老母到地裏偷兩棒玉米的男的綁了,只有人家婆娘來求了才肯放。不然會送到公社的。而自家老吃的是白麥面饃。後來是兒女挨個跪求鄉親才埋的。

哎!殊途同歸。雪,越下越大。我在想,人爲什麼總沒在冬天。也許是因了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只是一場結束。只有做惡的人會死在五黃六月......

前面是一片十畝左右的空曠地,地裏種的小麥正躲在雪被下睡覺哩。那是湯陵,村上人說的湯王墳。當年堂皇,十里之外,文官下轎武官下馬。儘管,只是個衣冠冢。只因當年夏禹治水動了龍脈,天懲百姓。以至商湯時河東大旱,九五至尊不堪自己民衆受煎熬,九丈高臺,頂烈日祈雨七七四十九天。終感天神斬盤龍,大雨傾盆時,湯王畢命日。如今雖是一片廢墟,卻還能長出一地的好莊稼。

崖邊不知何時誰人栽的一棵柿子樹,樹旁是個窯洞。我走到洞前,裏面住了一放羊的老頭,昏暗中點着爐火。老漢在烤紅薯,見我進來。並不吃驚。我不認得老頭,好象不是本地的,但我知道有個放羊的老人住這兒。老人拿起手中的酒,示意我喝,我接過酒抿了一口,冬天抿口酒就不冷了。我靠在火爐邊,坐在硬板牀上。藉着火光看到羊皮襖邊似乎有本線裝書。拿來是本<<易經>>。一邊吃着烤紅薯,一邊聽老人講<<易經>>分三部。<<連山易>><<歸藏易>>和<<周易>>.連山爲出;歸藏爲隱;周爲圓,可進可退,可出可入,出則爲將入則爲相。我不知道,這麼粗鄙的人有這麼高深的理論。後來,老人拉起了二胡。不知道什麼曲子,只覺得在空谷間迴盪的好悠遠。似乎哀哀怨怨,似乎悲悲切切......

雪,依舊下着。想那二胡兩跟弦一張弓,一張一馳間就是人生;就是心情.就是酸甜苦辣;就是悲歡離合。

我必須得走,雪夜裏已沒有了路。沒有了我來時的腳印。我按照自己的記憶原路回返。琴聲漸漸遠,還好,我又聽到了鑼鼓聲。那是一曲<<風攪雪>>。但不知是誰敲的,尋聲而回。

雪夜琴聲,我,終究沒有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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