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朝陽洞散文
朝陽洞所屬的位置，在離西安約三十公里外的太平峪內山上，我也早聞其名，卻一直沒去。主要原因是那座山路險線路長（20公里，爬高2000米），還要爬梯子上下懸崖。這讓恐高的我就膽怯了，覺得沒有必要走一趟。
不過，前年聽驢友講，去朝陽洞的途中有很多紫色杜鵑花後，我又心動了。打算等到紫杜鵑花開的時候去，賞花之外也把秦嶺七十二峪內，著名爬山線路中唯一沒有到的這個“空”填上。免得一想到這條著名線路還沒有去，總會覺得還是一件事未了。
五月是秦嶺海拔兩千米以上高山杜鵑花盛開的季節。最近幾個週末全在爬高海拔的山，賞高山杜鵑花。上週在分水嶺東邊的山上，看到了比往年提前開的紫杜鵑花後就想到了朝陽洞了。
當看到5月19日的週六，有戶外俱樂部發朝陽洞的線路，覺得時機已到，立即報了名。
去朝陽洞進山的公路與通向萬花山重疊。那段水泥路有八公里長，大旅遊車無法通行。過去兩次去萬花山，都沒有走水泥路。一次是中巴車開到了登山口，另一次是僱當地人的摩托車，把我和同伴送進去的。這一次，出發時我就想好了，還是僱車上去。
結果這一次的司機沒有來過，在三岔口沒有停車，問領隊是不是拐進去，領隊哼了一聲。他就開進去了五公路多，這讓全車人很高興。不過，大車開在那條路上真的有些危險。路還是太窄，一面貼着山，一面是深溝，車輪緊壓溝沿。把我嚇得覺得還不如走呢，這也太虐心了。司機也大吼領隊：怕走水泥路，連命也不要了！
真是你爺的大腿（我是在心裏罵）！這條路上從來沒有進去過客車，你自己情況不明，聽了領隊的話，把我們置於危險境地。好的是在大車站滿路地這段時間，沒有車從對面開過來。否則，這時候別說車，就是來個人都過不去。
領隊之所以冒險讓司機開進去，是因早上出發晚了半個多小時，大家都在抱怨。另外，他也想爲大家節省僱擺渡小車的每人十元錢。可是，領隊你同樣爺爺的腿（也在心裏罵）。爲十元錢，你就把我們三十人的安全不要了，我的命就值那十元錢麼？
萬幸這位司機還真是技藝高超，嘴裏吼着，車亂掃着樹枝，氣呼呼的開到一家能調頭的院門外後，他如釋重負的停車，我們同樣的心情下車。
正式上山後，發現這裏有點像十里長峽裏面的峽谷深溝。森林植被茂盛，綠得養眼。山澗小溪潺潺。山中空氣溼潤清新，今天又是陰天有霧，氣溫也下降了些，不是很熱，置身在天然的大氧巴中很是舒服。只是這裏剛下過雨，路很溼滑，在長着青苔的石頭上走時還是很小心的。
從進山開始就是一路跋高，走完河道的緩坡不久，就到了被爬山人稱爲“練驢坡”的直拔山坡。幾乎全是切着山坡走，得高度集中精力，注意腳下，否則就會滾下山坡。這樣陡的路，大家都擔心原路下山時，被霧水浸溼一天的路會溼滑了。
在“練驢坡”前，山勢相對緩了一些，水汽充沛，雜草灌木密集，樹林層次錯落，很密實，不見天也幾乎看不見地，一派濃綠，綠葉滿目。走進“練驢坡”後海拔更高了，原始森林裏全是古樹，又以冷杉居多，樹幹數丈，筆直挺立，樹冠參天，林間反而空曠了。樹下，一種叫五鈴花的草兒，一叢叢地時有開放。五鈴花花瓣像五個紫色天鵝一樣相依在一起，精緻漂亮，非常好看。我很喜歡。
此刻，森林中瀰漫着一種醇厚的香氣，應是一種樹釋放的，非常好聞，沁人心脾。這時候，像小矮人一樣的我們，在霧氣輕飄的森林裏逐坡向上走着，如臨仙境般的愜意。
這也是從進山到爬完“練驢坡”到埡口間的四小時中，唯一令人心曠神怡的時刻。除此之外，這一路全是在森林濃霧中前行，樹高林深，遮天蔽日。下午返回時，下着小雨，只聽雨打葉聲響，少有落在頭頂上。由此可見森林多密。
到埡口快一點鐘了，吃了午餐後繼續向前。這時候也總算是走在山頂樑上了，視野相對開闊了。很快發現了三三兩兩的杜鵑樹，都是那種高大的粉白杜鵑樹，花已謝盡。繼續走，看到了路邊有紫杜鵑花了，也是相對高的樹，有兩米多高的樣子。花型很美很漂亮，在濃霧的森林裏更加豔麗。也有開敗的，更多是開得正好。
這裏紫杜鵑樹太少了（後來知道，驢友說的很多，是在去朝陽洞的另一條路上。），在朝陽洞之前不足十棵。就是這樣也讓我很滿足，總算是看到了朝陽洞的紫杜鵑花，也就不虛此行了。
從山樑上去朝陽洞的路更難走了，數次從溼滑陡峭的石頭或架起的兩根木頭上通過，我很害怕。後因與小夥伴反覆找路，幾次萌生放棄的念頭，但又不甘心。想着如果翻過這面山坡就到了朝陽洞，那我們這時候放棄，不就“虧大”了。我與同伴就相互鼓勵，仔細找路。可前後不見來人，就我倆在有岔路的山坡上轉，心裏還是很害怕的。
在總也走不到也看不見朝陽洞時，當又走到一個峭壁前，我徹底不想去了，實在擔心回程時下不來，太危險了。小夥伴說“現在放棄太可惜了。按照領隊講的，從埡口到朝陽洞只有四十分鐘，我倆都走了快一個小時了。”
此話有些道理。我讓她先上去，看看能不能看到朝陽洞。她爬上去後拐了一下，我就看不見她了，正要喚她下來，卻聽到她興奮的聲音：快點，快點，我們到朝陽洞了。
我趕緊爬上去，果然是轉過彎就看到朝陽洞了。距離我剛纔想放棄的懸崖，只有三分鐘的路程。真是要感謝同伴間的相互配合。否則，就是一趟“遺憾”之行。
朝陽洞給我的感覺真是別有洞天，得天獨厚，環境絕佳。
它是在一座獨特的一堵巨石中，“獨特”是因爲巨石青白，向陽這面接近垂直，約五十米高，高和寬幾乎等同，呈正方體，石上寸草不見，與兩邊植被茂盛的土山相連，如同夾在中間一樣，且是最高峯。
巨石山上有遠古修行人（也許是洞穴時代，古人的居所）鑿成大小不一的洞室三間，均無門。需爬搭在洞口的梯子，才能進離地約兩米高的兩個大洞內。洞壁經年風化，已看不到鑿痕，光滑如水泥抹成一樣。因此，也有人說是自然形成的洞。大洞高有五米，約十多平方米。最小的.洞高近三米，也有五平方米左右，都能住人。因其洞口朝向東方向陽，故得其名朝陽洞。
朝陽洞的海拔是這一帶最高。前面遠離對面山巒，與周圍羣山形成合抱，因而視野無險開闊。坐在洞裏就可看到遠方雲捲雲舒，好不自在。
今天，我們就有幸看到了漂亮的雲海，簡直就是如夢如幻的仙境一樣。而且，雲海的呈現，還是在我們今天十小時地爬山中，唯一放晴的十分鐘中出現，我們剛好來到了朝陽洞前，就幸運的遇到了。如果是在前面森林裏，再漂亮的雲海，我們也是看不見的。
朝陽洞巨石前全是緩坡空地，能看出來正在使用的，大約有半個足球場大，從中間一條小路分開。左邊肥沃的坡地被平整成迷你型梯田，梯田黑土上整齊的種植着青菜，綠油油的長勢喜人。另在四級梯田裏是剛出芽的，看不出是何種菜苗。右邊大面積的土地是順坡的，看上去沒有種上莊稼，從狀態上看也是精心或者是長期使用過的，黑油油松散的土上沒有雜草，也有可能是還沒有出芽。
這應是在此修行的人們開墾出來的。使得遠里人煙的朝陽洞，有了生活氣息，勃勃生機。讓一路心裏惶恐不安的我們，如同走到一個驛站一樣，心裏放鬆踏實了。
今天應該有一位修行人住在右邊最大的洞裏。我們站在院子裏，就能看到洞內撐開一頂乾淨的綠色戶外專業帳篷，在架起的簡易木牀上。出於尊重，我沒有爬上去看。因此，裏面除帳篷外還有什麼，我不知道。有幾個驢友爬進洞內看後說“出家人可能在帳篷裏。”也有隊友說帳篷裏面沒有動靜。這頂帳篷，在後來驢友發給我他16年初秋，在這裏拍的照片中也有這頂帳篷，當時還有兩位黃袍僧人。
我還看到一些簡單的生活物品在下面那個小一些的洞中，如木桶、案板和種地的工具等。所有物品都是乾乾淨淨的整齊擺放。
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大洞左邊那個洞。爬上梯子後，看到乾淨的洞內，架起的簡易木牀上，靠近洞口的這一頭，放置一個乾淨透明塑料大旅行包，內裝一套乾淨被褥，上面一張紙上寫着：請放心打開使用，只需用後整齊原樣放好，便於其他人使用。
隊中之前來過的爬山人說，前幾年來他們就見過這套被褥。他當時聽在此的出家人說是爲走到這裏，需要在此留宿的人們準備的。因爲這裏並不是常年都有長住的修行人。他們離開時，也會把帳篷留在這裏。
洞內還有幾件生活用具。
這可能就是一種傳承。從驢友們往年拍的照片中可見，這裏都不是同一位僧人。可不變的是洞內外是一樣的。正如這院子裏種植的蔬菜，常年都有。但播下種子的人，未必是吃到的人。
這時，一位在此做飯的領隊要拔兩棵青菜下面條。另外一對爬山父女也在一邊做飯。見此，女子說：“剛纔我也說拔兩棵青菜下鍋，可我爸不讓，說師傅們在這麼高的深山裏種菜太不容易了。”
領隊說他常年帶隊來這裏爬山，好多次這裏根本沒有住人，地裏卻長着菜。不是野生，全是齊整的種着幾樣蔬菜。季節不同，長的菜也不同。
我想，可能是雲遊到此的僧人們間有種默契吧。如同“前人種樹後人乘涼”。雲遊的出家人到來是什麼季節，就播下什麼種子。這纔有剛纔他們說的秋天全是整齊的種着蘿蔔和土豆。使得洞前總是有盎然的生活氣息。
如此這般，除了出家人的仁慈和利人才能利已外，還有就是要在此生存下來實屬不易。應感恩先師門在此開墾了這片土地。才使秦嶺深處，人跡罕至的朝陽洞，薪火永續，修行人駐足常在，採藥人在此留宿落腳。
在我這些年的爬山中，在終南山中常遇修行茅棚，很多都倒塌了。凡有茅棚，門前周圍必有或大或小的可種地。茅棚倒了，地定荒廢了。那麼，像朝陽洞這樣，真還是不多見。這也可能是因其洞室身在巨石內，永遠不會倒塌，安居就能生存了。
我沒有宗教信仰，但尊重他人的生活方式。就門前的這塊地，對我還是很有啓發的。我想以後爬山時帶一些菜種子，在山中一些廢棄茅棚前的地裏順手撒下去……
正是因爲此，這趟朝陽洞之行，對我來說收穫的不僅是風景，更多的是啓發：利人就是利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