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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電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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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陌生人的電話散文

一個細濛濛的週末下午,我在外面急匆匆往回趕路。

突然,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來。還沒等我說聲“你好”就聽見一個陌生的哽咽的聲音:“秋聲嘛,姥姥在醫院裏快不行了,你能回來看看她嗎?302房間。”說完,沒等我回答一句,就把電話掛了。

本來被雨淋溼了衣衫的我就有些鬱悶,又接到這樣的電話,心裏更覺得有些彆扭。

我的祖母過世好多年了,每次回老家我都去祭奠她。在這個時候,聽到這樣的電話禁不住悲傷的記憶涌上心頭,說不出的。

天空-陰-沉沉的,沒有一點開晴的意思。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趕路,那一頂頂花傘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在我的眼裏彷彿是一個個即將凋謝的花朵,沒有一點生機和活力。那飛一濺的雨滴就像是揮灑的淚水,讓人由衷地嘆喂。

該死的電話!我心裏詛咒着,繼續趕我的路。

爲了躲避風雨,我沿着樓檐邊走着。轉進一處小賣店,想順便買一包煙,平靜一下不安的。

店裏的燈光昏暗。老闆也許爲了節省電耗的開支,連多打亮一盞燈都要算計。不巧的是,我要買的那個牌子的煙脫銷了,只好掃興地走出來,悻悻地趕我的路。

然而,那個奇怪的電話始終像夢魘一樣纏着我。我的耳邊總是那個啜泣的聲音,眼前也不禁幻化出一個垂暮的老人的影子:靜靜地躺在病牀上,彌留之際還在等待着什麼。眼睛微微地閉着,嘴角一抽一搐,奄奄一息的樣子。好像我的奶奶臨終前的樣子,等待着,牽掛着。

我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按着剛纔的電話號碼回撥。那邊的彩鈴啓動了,是我喜歡的.《牽手》的旋律。可現在聽起來,卻是那麼不自在。

整首歌聽了一遍也沒有人回話,最後“嘟嘟”地響聲迴避了我。或許對方爲了表達對我打擾的歉意,特意讓我聽一首歌吧。

我想,她不會連自己的的電話號碼都不知道吧,更不會是用老人的病情搞惡作劇,特意拿我開涮吧。聽她的語調,的確很動情很悲傷很急切,決不會是編造的。那個叫“秋聲”的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姥姥病重還不回來看看。

現在有些人以工作忙爲理由,忽略了對老人的照顧和應該盡的心,這似乎是正常的事兒了。然而一旦親人失去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趁老人還健在盡纔是明智的。

沒有誰想特意去指責他們。但心裏總是不平靜。權且以上的情況屬實吧,原諒別人的過失也算是幫助人家了。心想。

可是,我像着了魔一樣,就是放不下這件事。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想安一撫自己的心情,我終於忍不住產生想去醫院看看的念頭。想到這兒,我走進一家水果店買了桃子和香蕉。走出來的時候路過花店,又買了一束康乃馨,來表示對即將辭世者的一種尊重吧。

在路旁溼一漉一漉的臺階上站立好一會兒,纔有車過來。我向出租司機招了招手,車不情願地停下來。

上車直奔第一醫院。

“三塊錢。”司機和我一樣也是繃着臉,突然冒出一句說。

“不是兩塊錢嗎?”

“你看這是啥天氣?坐不坐?”他有些不耐煩。沒有辦法,誰讓人家不再是駱駝祥子了呢。

醫院的氣味讓我一陣眩暈。人們的表情肅然,腳步沉重。再加上天色*昏暗,把醫院的病房渲染得一片黯淡。我登上三樓,在302房間門口停下腳步。門虛掩着,隱約聽到裏面傳出來不分明的聲音。我敲了兩下門,門“吱”的一聲打開。走出來一個小姑娘,滿臉的笑意還沒有收攏就問:“你找誰?”

這時,我向裏面張望一下,原來是一對夫婦依偎在一起,正等待着他們的寶寶即將出生。相互鼓勵着說笑着。

我極其尷尬地退後兩步,“對不起,……走錯了。”說完趕緊逃了出來。後面發出“咯咯”的笑聲,顯然在嘲笑我的冒失。

我趕緊又跑到另一家醫院,又一家醫院,遭遇幾乎都是一樣的結局。

我有些灰心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人家有病與你有什麼相干,這不是庸人自擾嘛,僅僅是爲了讓自己內心平靜嗎?——有病!我懷疑自己真的需要看醫生了。

回到家裏,妻子見我落魄的樣子,手裏還提着一大包水果,吃驚地問:“家裏不是剛剛買了嗎?你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

我把經過的事訴說了一遍,她差點笑岔了氣,“你傻啊,現在有不少騙子,就是藉着他們的眼淚換取你這樣人的同情。你怎麼那麼輕信呢。——別想這些了,準備吃飯!”

我有些沮喪,覺得心裏更加的不舒服。擡頭看看掛曆,突然一個日期映入眼簾:23!對,她不會是因爲悲傷和着急把“203”說成了“302”了吧。我急忙換好衣服,“我一會兒就會來。”拎起水果包出來。

“我看你應該住院了。——有病!”

(二)

雨還沒有停,天色*已近黃昏。

應該說,手機就是好:它能讓遙遠而陌生的距離一下子拉近。本來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因爲對的敬畏,就可以在相同裏緊緊地聯繫在一起。可是,在心裏,那距離真的拉近了嗎?——再次走上樓梯的時候我有些懷疑自己。

203室。的確是一位老人,那是一個鬢髮全白的男人。手抓住牀沿,在激烈地咳嗽,滿臉憋得通紅。我沒有成心打擾他,他的親人都在他的身邊。我又向另一家醫院跑去。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行爲……

203室。這幾個熟悉的褪了色*的紅字在我的眼前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關卡,把我擋在門外:一道原本正常而今卻是如此陌生的屏障,我真的是在做一件傻事嗎?一件讓人聽來不可思議的事嗎?

駐足在門口,我猶豫了。

在走廊的長條椅子上休息一下。那束康乃馨在雨水的淋浸中顯得豔麗了許多,而那水果卻變得格外的沉重了。我終於鼓足勇氣站立在203室的門口。

門關着,裏面似乎有人在低泣……好一會兒,一個年輕小夥子開門出來,輕輕的。看見我,一下子愣了一下,因爲走廊裏此時只有不多的幾個人,而我恰恰又在門口。

“你找人嗎?”

也許他看見我身上都已淋溼有些落魄的樣子,很是同情地問。

“我來過好幾次了。”我說,“我接到一個電話,找一個叫秋聲的人,是一個女人的電話……說他的姥姥病重了……”

年輕小夥子有些錯愕的神情,眉頭蹙了蹙,“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只是覺得她很悲傷。”

“我是說,你認識秋聲嗎?”年輕小夥子很認真地強調一遍,然後用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有些狐疑,目光轉回門裏。

“……不認識,那個女的也不認識……”我吞吞吐吐地說,聲音小得自己聽了都費勁兒。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不能……”

“沒什麼,我也只是擔心而已,打擾你,不好意思。”

我無奈地搖搖頭。

他轉身回到房間裏,門輕輕地關上,把我撂到了門外。我想我已經盡力了。即使是真的有那麼一個老太太需要秋生看望,也不會怪罪我什麼。對於一個電話就如此重視,無非就是不想留下遺憾的,我盡力了!——況且,醫院很多,說不準是什麼地方的,沒準是上海北京呢,你還能坐飛機去嗎?

我有些疲憊,轉身向回走去。心裏有些釋懷了。

“等等!”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回頭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向前後看了看,只有我一個人,是和我打招呼嗎?

我半信半疑地停下來。五十多歲的女人,疲倦的眼神疲倦的身影,疲倦的臉龐疲倦的聲音。頭髮有些零亂,幾根白髮赫然垂下來。

“你的電話是這個號碼嗎?”她問,伸手在我的眼前晃動。

“是的,那電話是……你打來的嗎?”我試探地問。

“對不起,”她一臉的愧疚,“打擾你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給你打的,——那是……”

“沒有什麼,我就是來看秋聲的奶奶的,要不,我會很不安的。”我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了。

“那是秋聲的生日。”女人的眼淚流淌下來。看來秋聲的外婆真的病危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她,她一下子給我渲染的悲傷起來。幸虧先前那個年輕人出來,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姑姑,人家可是來了好多次了。——你看你……”年輕人笑笑,“對不起,我沒有說清楚,是姑姑給你打的電話。——我不能不向你表示歉意!!”

“沒關係,可以讓我進去看看老人嗎?”我心裏終於踏實了。

女人顯得很大方,擦一拭一把眼淚,“謝謝你,謝謝你!”

一個垂暮的老人靜靜地躺在病牀上,彌留之際還在等待着什麼。眼睛微微地閉着,嘴角一抽一搐,奄奄一息的樣子。好像我的奶奶臨終前的樣子,等待着,牽掛着。——和我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一樣。冥冥之中,我好像是受到一種召喚,一種靈魂深處的召喚:是孝道,抑或是良知?

我把水果放在臺桌上,那束康乃馨芳在老人的身旁。她全然不知。房間裏的人都對我這個陌生人投來異樣感激的淚光,讓我一下子受到了感染,在老人的身邊蹲下來。此時說什麼也許她都聽不見啦,但我還是安慰着:“外婆,秋聲來看你啦,你好好養病。”

老人的手微微的動彈一下,像是在抓什麼,五十多歲的女人跪下來,“,你聽見了嗎?”她用手緊緊地握住。而那隻手卻失望地鬆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把手伸過去,輕輕地放在奶奶的手上……

他的嘴角一抽一動一下,露出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嘴脣一抽一動着,好像在說什麼。然後,那隻手緊動一下,突然垂下來……

醫生已經來了,一陣忙碌。一牀潔白的被單慢慢地拉上。

我不知道說什麼,只覺得有幾雙手緊緊地握着,暖暖的,又是涼涼的。我走出來的時候,大家送我。

“好心人,你不知道,”女人說,“其實,秋生去年就走了,出了車禍。他是姥姥帶大的,姥姥最疼他,想見他……你讓她安心地走了。”淚水再次流淌下來。

“希望他們在天堂相聚。”我感到意外,對眼前這個女人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失去兒子的,失去的女兒,雙重的打擊讓她變得更加地堅強,我默默地爲他們祈禱!

“我本來是想安慰她撥打了你的電話,對不起……”她深深地作揖,“這錢給你的,不是別的,就是一點心意。”

我有些茫然。那錢無論如何我沒有收下,我覺得我安然了。

“叔叔,我們全家會看你的!”年輕人說。

外面的雨停了。街市的燈光已經亮起來。現在,我只想快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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