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遺憾的散文隨筆

一、不必遺憾

朋友因感情糾葛愁苦，來我這兒借酒澆愁。原來他當年曾有一青梅竹馬的女友，可惜有情人未成眷屬，如今東南飛，各自成家。人到中年老感情復發，埋怨生活的不公，悔恨當初的一念之差，留下這段難圓的夢。送朋友走後，憑藉酒力想起了這個話題。

人生不可能盡善盡美，就生活而言，真正完美的當是一種未完成時。《紅樓夢》之所以流芳百世，原因就在於此。倘若把《紅樓夢》寫成寶玉、黛玉相親相愛，白頭偕老，這大團圓的結局誰還願看？用這觀點接續下去，或許他們因近親結婚生了幾個呆傻兒女，夫妻反目成仇，打得頭破血流，還得去法院鬧離婚也未可知。《紅樓夢》好在寶、黛婚姻未完成的悲劇。

維納斯是世界藝術瑰寶，她美在哪？除了造型美，內涵美，還美在那雙斷臂上，這恰是一種缺憾美。據說古往今來不少藝術家，想讓這雕塑更完美，試圖將那斷臂接出來，可惜都失敗了，因爲接出來的.手，放在哪兒都不合適，於是只好承認，只有這樣斷着才最美。

施耐庵寫《水滸傳》一百廿回，那一百零八位好漢最後都讓奸臣陷害了，看到最後讓人泄氣。金聖嘆腰斬《水滸傳》，讓人看到第七十回，“梁山英雄排座次”爲止。金聖嘆明白這種未完成時是最好的結局，腰斬《水滸傳》反使這部書更加完美，讓人看得揚眉吐氣。

還可以舉出好多例子，《茶花女》之所以成爲世界不朽的名著，緣於茶花女多舛的命運和未完成的婚姻結局。梁山伯與祝英臺真結爲百年之好，那戲就沒了韻味。梅表姐真嫁給了大表哥，《家》、《春》、《秋》將黯然失色，或乾脆沒有了這部著作。“飲酒微醉後，賞花未放時”就是這道理。

其實不必爲未完成的婚姻遺憾，倘若我那朋友的婚姻真的一帆風順，恐怕不會再有今日這刻骨銘心的遺憾和愛戀，也許少不得爲家庭瑣事吵鬧不休，保不準還會鬧離婚。他應爲自己這未完成的婚姻慶幸，至少給人生留下一段值得回憶的往事，如今他不但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而且還有一紅顏知己。

咖啡是苦的，辣椒是辣的，但人們還是喜歡吃。這是因爲生活需要調味品，如果一味的甘甜，就會行像白開水一樣沒滋味。一切都完成了，沒有缺陷和遺憾，那還叫什麼人生？

二、酒量

有人說酒量是練出來的，對此我持否定態度。年近不惑，走南闖北喝酒場面經歷不少，練得也夠“艱苦”的了，但時至今日仍是當年的“原始酒量”——一盅足矣。上酒桌陪客，常常本末倒置，客人反倒勸我多喝，再加上不善應酬，常影響宴會情緒。因此有陪客任務，自謂上不得檯面兒，便自覺退避三舍，倒也落下一個廉潔的名聲，其實我是“畏酒”。

我兄弟四人，酒量長短不齊：我的酒量逢場作戲一盅足矣；二弟有三兩酒量；三弟沾酒即醉；唯獨四弟卻是“海量”。有次我帶他們去郊遊，四弟竟與當地老鄉拚上了酒，左一杯、右一杯，衆兄弟也幫不上忙兒，只有搖旗吶喊，一瓶酒一人一半未見分曉，又啓開一瓶，衆兄弟止箸停杯，看二人豪飲，直看得目瞪口呆。我嚇得趕緊“鳴金收兵”，四弟還一個勁埋怨我：“再有幾杯他就趴下了。”大有張翼德夜戰馬超，必欲擒之的勁頭，此後我更相信，這酒量不是練的，而是天生的。

自知酒量不行，但也有失控的時候。有次幾位同學相聚，多飲了幾盅，立時天旋地轉，直冒冷汗，不敢再停留，但移步亦覺腳下無根，只好到一附近朋友家去醒酒，出酒店冷風一吹，酒往上涌，走一路吐一路，待到其家，朋友見我醉得一塌糊塗，問我在哪喝的酒，我告訴人家：“順路找吧”。朋友大笑，笑我喝的還不夠量，因爲還沒忘記留下“路標”。

去年夏天，應邀去呼倫貝爾草原，入境隨俗，每餐都少不得酒，這裏勸酒也別具一格，敬酒者手捧哈達，上置斟滿酒的銀碗，後面跟一位唱歌的姑娘，你不喝，她就唱，唱到你喝下爲止。看這場面，嚇得我驚魂出竅，藉口方便一下，便溜之大吉了，雖惹得主人不高興，但畢竟躲過一場災難。有了這次經驗，前些時，去外市檢查工作，我便來了一個“預防爲主”，飯前便聲明酒精過敏，這辦法果然靈驗，主人知我一口酒不能喝，便也不再相勸，十天中少費不少口舌。

我這酒量爲朋友們所不容，但我卻常引以自豪，減去好多不必要的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