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兒的芳華散文
一
馮導的電影《芳華》正在全國各大影院如火如荼地火爆着。火爆，不是因爲鏡頭有多麼唯美或特效，也不是因爲女主有多麼性感、漂亮。而是這部青春電影震撼了幾代人的心靈，道出了六零七零後，在特定的青春年代血和淚的純真與感動。在當今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喚醒了人們心底久違的善良與共鳴。
正好，麥子的“每天一篇”題目也是寫芳華。誰的青春不芳華呢？其實，每個人都是青春芳華里的匆匆過客。那就寫一寫小芳兒的芳華吧。僅管沒有豪情萬丈、沒有轟轟烈烈，但這段曾被我深深埋在心底的青春隱痛，也在我的心裏留下過兵荒馬亂的彷徨。
二
沒錯，我叫小芳兒，出生在北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鄉鎮，是名副其實的村裏的小芳兒。
小的時候，我比較頑皮，上樹爬牆掏鳥窩什麼都會。媽媽爲了讓我有點兒女孩子的樣子，就給我留長髮。
剛開始，我覺得麻煩，經常玩兒高興了，就把頭髮弄散，然後蓬頭亂髮地跟着一羣小夥伴兒漫山遍野的瘋跑。
媽媽無奈，就把頭髮給我編成兩條小辮子，這樣不容易弄亂頭髮。但是隨着漸漸長大懂事，我的性格變得文靜了很多，也喜歡上了長頭髮。
很喜歡媽媽把我柔順黑亮的長髮編成兩條小辮子，再系兩根紫色的薄紗髮帶，打成蝴蝶結的樣子。一跑起來，小辮子迎風飛舞，我就把自己想象成花仙子，身後追着兩隻紫蝴蝶翩翩起舞。
所以，從小學到初中，我基本就這一個髮型。只不過到了初中，覺得紫色薄紗髮帶太俗，就換成了透明皮筋。
那時候的我，在班級裏屬於默默無聞的女生兒，總感覺自己長得普通，衣服穿得也不漂亮，學習還偏科兒，漸漸有了自卑感。
初二那年夏天，滿大街飄的都是李春波的《小芳》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
聽慣了鄧麗君的甜歌，李春波的民謠就像一股清新質樸的民風，瞬間瀰漫了大街小巷。幾乎每個人都會哼兩句。
當然，這股民謠風也刮進了校園。剛流行的時候，同學們都是下了課隨口哼唱幾句。漸漸地，就開始有人對我擠眉弄眼兒。
我懵懵懂懂也沒當回事兒，依舊每天編着兩條長辮子在校園裏走來走去。那時候，我的辮子在校園裏是最長的，但我卻捨不得剪。
後來，這首歌在校園裏越來越流行，就有男生對着我的長辮子吹口哨。我就特別慌亂，因爲我認爲自己長得不太漂亮，眼睛也不是很大，他們吹口哨應該是在嘲笑我。
班級裏有個叫劉源的男生，個子很高學習成績一般，還比較調皮。就帶着幾個跟他關係比較好的男生，經常在我面前唱這首歌兒。不管是操場上還是食堂，或是校園門口，只要見着我的影子就不約而同地唱“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
我就有了反感，開始抱怨爸爸媽媽給我起了個這麼土的名字，整天被同學們嘲笑。我氣得偷偷地哭，性格也變得更加內向。
下課或者午休的時候，我不再喜歡去教室外活動，就捧着數學書看，其實不是我變得認學懂事了，我是怕劉源他們在我面前唱小芳讓我難堪。
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有了心裏陰影。所以，整天覺得不快樂，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如果問我這個世界上，最恨的歌手是誰，我肯定說李春波。因爲他讓我最好的青春年華蒙上了屈辱和痛苦。
那時候，我的座位是教室靠窗的位置，他們見我悶在教室裏不出去，就趴窗戶上唱，只要我一擡頭看他們，他們就嬉笑着跑開。我低頭讀書的時候，他們又跑回來趴窗戶上唱。
同桌小魚兒是個喜歡打抱不平的女生，見我總被欺負，就說：你幹嘛那麼老實？要是我就出去揍他們，把牙給他們打掉，看他們還敢欺負人不？
三
我聽了木納地笑笑，依然低頭不語。她見我整天捧着課本發呆，也讀不進去，就神神祕祕地從書包裏拿出一本瓊瑤的《窗外》給我看，她說：偷偷看，千萬別被老師發現沒收了，這是我姐在書店借的書，是要歸還的。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就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讀入迷的時候，再有男生在窗外唱小芳的時候，我就充耳不聞。
因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真的被小說裏那種朦朧婉約的愛情故事吸引住了，甚至會跟着女主人公的命運波折一起歡笑或者悲傷。
劉源他們見我只顧低頭看書不理他們，就來我身邊打探我看什麼書。我就用數學書蓋住，死死護住不讓他們看見。他們就拼命大聲在我面前唱村裏的小芳。我就把頭髮梳成了一個長長的馬尾辮，從此以後再也不編辮子了。
本來，我的後面坐的是一個很文靜的男生，劉源跟老師說他眼睛近視了，看不見黑板，老師就把他調到了我的後面。我一看見後面坐着滿臉壞笑的劉源，鬱悶得頭都大了。
記得那天去做課間操。回來的時候，我扎着長長的馬尾辮跑回教室。一路上總有同學在我身後竊竊私語。同桌小魚兒在我頭髮上摘下來一個，用糖紙做的粉色蝴蝶結。
我莫名其妙地摸着頭髮發呆，一回頭見劉源和幾個男生用手捂着嘴幸災樂禍地笑。原來他趁我寫字的時候，用透明膠帶把糖紙做成蝴蝶結，粘我頭髮上了。我氣急敗壞地把蝴蝶結摔在他的臉上。
那時候看完《窗外》，我就對瓊瑤的小說上了癮。我知道這本書是在鎮上一個叫“似水年華”的書屋租的。我放學後也去租書看。書屋不大，大約十平方米吧，一半兒是書籍出租，一半賣音像磁帶。從此，我就成了這間書屋的常客。
一天中午，我捧着《夢的衣裳》看到主角陸雅晴的父親，再婚娶了幾乎和她同年紀的曼如後，雅晴就不再是父親唯一的愛了。我就哭了。正在我哭得傷心時，劉源突然從後面把我的書搶過去了。
“哇！《夢的衣裳》耶！原來村裏的小芳在讀愛情小說呢！”劉源舉着書大着嗓門兒在教室裏嚷嚷開了。這時候，馬上要上下午第一節課了，同學們都陸陸續續地回到了教室。
我驚慌失措地回頭搶書，劉源看見我滿臉淚痕，一下子呆住了。他錯愕地鬆開了手。那本書就從他的手中脫落了，而且偏偏地被課桌擋了一下，就掉在了過道上。
班主任老師拿着數學卷子滿臉陰鬱地走了進來。因爲是期中模擬考試，題出的比較難，我們班整體成績都不理想，他正想收拾我們呢。一本《夢的衣裳》就這樣掉在了他的腳下。
靜，教室裏異常地靜！大家都在看着我們，我顧不得羞憤，低頭撿起書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來。那天，我們被老師罵得很慘，我的書也被沒收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看瓊瑤小說了。
課後，我把一腔怒火都撒在了劉源身上。我瘋狂地撕爛了劉源的練習本，把他的臉抓傷了，用課本把他的鼻子都砸出了血。從小到大，我從沒這麼狂怒過，那天的我，就是一頭盛怒的小獸兒，再也沒有了小芳兒的溫婉和善良。
放學後，我直接去了理髮店，把一頭如水的長髮剪短了，理髮師說剪成齊耳學生頭吧，顯得乖巧秀氣。我一聽就來了氣，我再也不要乖巧秀氣被人欺負了，我要像個男生一樣活着！
“不，剪成蘑菇頭吧！”我不加思索地說。那時候我們不懂什麼是追星。但是，小虎隊的髮型是很多校園男生都喜歡的。
四
第二天，我穿着一套兒淺灰色休閒套裝，頂着俏皮的短髮走進了教室。在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中神態自如地坐到了座位上。
換了髮型的我，膽子變大了，性格也變得野蠻、冷漠了。從此，劉源再也不敢欺負我了。
只要有男生在我面前唱村裏的小芳兒，我就拿起書本砸他，有時候追出很遠去砸人家。我的潑婦性格就是那時候練成的。
即將升入高中的畢業典禮上，同學們都不捨得分開，互相贈送着禮物，或者鋼筆或者日記本。但是，劉源卻送了一本《夢的衣裳》給我。那天，他的情緒很低落，想跟我說什麼又沒有說出來，我也只是尷尬地笑笑，什麼也沒說。
由於心裏還在恨他，回家後，我連翻都沒翻，就把那本書壓在了書櫃的最底層。
花開花謝，時光荏苒，我們都走出了校園，工作，戀愛，結婚......直到我有了女兒。一天，在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想把過去的老書籍都丟掉，在書櫃的最底層，看到了一本嶄新的《夢的衣裳》。
我欣喜地一笑，往事歷歷在目，情不自禁地打開了那本書，一張已經泛黃的信紙和一張粉色糖紙疊的蝴蝶結，從裏面掉了出來。我驚訝地打開了信紙，是一首小詩。
《芳華里的憂傷》
有一種喜歡叫情竇初開
有一種愛慕叫逗你哭泣
好想對你說聲對不起
好想在你手心寫下我愛你
好想變成你長髮上的蝴蝶結
可惜，我還沒有長出蝴蝶的翅膀
你的一頭長髮
就夭折成我夢裏的白月光
青春的芳華里
你看不見我的憂傷
卻契約成我心口的硃砂痣
我欲語還休
欲語還休……
我的淚瞬間流了下來，一股從沒有過的酸楚在心頭瀰漫，絲絲縷縷痛徹心扉。那是青春的味道，酸酸甜甜又掩不住濃烈的苦澀。
我終於讀懂了青春年少裏那顆少年的心，是怎樣的迷茫與失落，又是怎樣被我的無知和野蠻踐踏得面目全非。
原來，那時候的欺負，不是欺負，是一種朦朦朧朧的喜歡。只是，在那個純真的年代，我們還沒有學會怎樣去表達，就因爲誤會而錯過了彼此......
孫楠在一首歌中唱過：開始的很美麗，結束的沒道理，想想只是很可惜。也許在青春的芳華里，我們還沒有讀懂愛情，愛情已經悄悄早到。等我們讀懂愛情的時候，愛情已經與我們擦肩而過。
這就是青春芳華里的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