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老師散文

學校似一弘深藍色的湖泊，無聲無息地容納着四面八方涌進的莘莘學子。一屆屆的畢業生則象前呼後擁的浪花，從校門裏流出一批又涌進一羣。老師便如湖畔的垂柳，隨着年輪的增多，日漸根深葉茂，裝飾得湖泊秀美逸麗。

一個偶然的機會，遇到了原中學畢業班的班主任。看到曾經年輕的老師己雙鬢斑白，真的老了，不由地回憶起天真爛漫的中學時代。

往事晃若眼前，不勝感慨。

對中學老師的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教幾何的方老師了。或許是剛出校門不久吧，二十啷噹歲的她，梳着兩條長長的大辮子，一直拖至腰下。走起路來，辮子梢的綢結，宛如兩個粉色的蝴蝶飛上飄下，活潑瀟灑。站在三尺講臺上，手揮教鞭，聲音洪亮，英姿勃發，形象動人，至今不能忘懷。

那年，俺作爲插班生，必須先考試後，才能正式進班上學。正好遇到了期中考試，誰知一考，竟考了個級部第一名。原來，那些課程都是俺以前學過了的。這一考不打緊，俺象一條泥鰍似的，攪亂了往昔班級的平靜。''黑馬''的出現，對數學課代表的''霸主''地位，構成了不大不小的威脅。方老師看到精心培育的''標杆''，學習成績竟不如外來生，也感到莫名的惱火。有一次上課，看到課代表心不在焉，竟然使用手中的教具-----一個大大的三角板狠狠地敲打其肩膀，並大聲訓斥，以示警戒。

也許是初到一個新的集體，有些好奇。也許是新換一個環境，格外興奮。反正，俺對老師如此對待學生的做法頗感新奇。這也激發了俺自學的勁頭，只要課餘有時間，俺就儘量地鑽進閱覽室，看一些能看到的東西。博採衆長，打發好奇心。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當年的升學考試中，數學卷中有兩道課堂上未曾學過的加分題，恰巧是方老師在晚自習中輔導過的。俺得以在當地考區中穩拔頭籌。雞窩裏飛出了金鳳凰，一下子飛到了大上海。

歲月悠悠，一晃就是若干年。

早已在山區紮根，杳無音信的數學課代表，若干年後又幾經曲折找到俺，爲大學己畢業想回青發展的小兒子''探路''。等到正事辦妥了，我們不約而同地提起了幾何老師。說起方老師的那一三角板，呵呵，她還記憶猶新呢。她說，那一下子不但對她的一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警戒''作用。即使兒子能考上名牌大學也有某種啓示呢。

人生閱歷千千萬。有時，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往往在人生的旅途中，不知不覺地起着導向標的作用。

再後來，在班主任的熱心聯絡下，終於又見到了可愛的方老師。方老師也由當年亭亭玉立的花姑娘，變成了滿頭銀絲的老太婆了。當提及那些猴年馬月的趣事，方老師己感到陌生並無動於衷了。儘管當年班級的文娛委員，維妙維肖地模仿老師當年在三尺講臺上的.聲音與動作，似乎也沒有撥動她那根記憶的弦。或許她這一輩子教的學生太多了，一屆一屆如潮水一般。何況過去了這麼多年。她早就沒有印象了。

唯一能引起共鳴的，是她那自言自語的一句話;''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年代[1960年---1963年自然災害期間]的學生還能深深地惦念着老師呀！''說到此，方老師那厚厚的鏡片下，閃爍着兩顆晶瑩的淚花.....

再再後來，我們相約，等這一茬學生退休後，與老師們一起，開個化妝舞會。重新打扮成當年的樣子，過一個有意義的教師節。兩位老師聽了，都激動地點了點頭。

秋高氣爽，正是紅葉漫山的季節。

在記憶的白樺林中散步，並不是每一片落葉都散發着清香的。而幽香不斷的那一片，必定銘刻着一個美麗動人而曲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