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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樹林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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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羣斑雀落到草場的大片空地上了,早晨的空氣有些冷,不用猜,鳥雀們是集中下來覓食了。它們落近草地時翅膀有力地扇動撲撲風聲,離它們較遠的我聽得一清二楚。它們覓食的動作也很美,它們夾起的黑色翅膀上都有一條對稱的白色斑紋,也許這就是它們爲什麼在我們這個地方被叫做斑雀。它們頗有幾分骨感美的爪子在草場上扒來扒去,仔細地翻動着越冬草根下的小蟲子,那些黃蜂的蛹,地老虎的肥碩身子,金龜子的卵……不用猜,每天它們都會來到這片空場上做着同樣的功課,演練同樣的技能,輕車熟路,無驚無擾,自得其樂,和平安逸。

一個小樹林抒情散文

我想鑽到草場邊的一片林子裏看個究竟。林子裏落葉厚積,枯葉斑斕,柔軟得像厚厚的毛毯,所以我不用擔心會弄出什麼聲響來。我從最外邊的一溜翠柏樹縫裏側身穿過去,整個人就被頭頂上密集錯落的崢嶸枝丫籠在其間,陽光都不能照進來。樹冠已擠得密不透風,樹與樹仍然結伴似地往上竄。

樹葉散發出的迷人脂香沁人心脾,是香樟濃烈的醒腦香味。這種從小就從衣服上聞到的氣味,一下子衝散了我懨懨欲睡的瞌魔。擡頭一望,哎呀,枝丫間許多黑點在躍動,它們似乎發現了什麼怪物,剛剛還在歌唱的喉嚨猛然合攏,代之的是撲愣愣驚慌失措的疾促風聲,接着我看見它們在逃離四散過程中的慌不擇路,細仃仃的腳趾在枝丫間慌亂奔突,撲騰的身體似乎找不到重心,所以偶爾還得依靠翅膀的開合來保護身體的平衡。瞬間,這些鳥兒全從這片安謐的綠色中逃逸了,難覓蹤影。這令我十分驚悚和愧疚,我感到自己造訪的唐突、冒昧。

我仔細看看樹,忽然想到,這些樹盡着自己的天年跟着四季成長,冬眠,發育,與天地呼應,在盡力成材。正如一個人,在不斷豐富,又不斷衰老,不停增長,又不停丟失,也根本不知道怎樣纔算功成名就,像一棵樹那樣與歲月賽跑,直至某一天被伐倒,被製作成光亮的'油漆傢俱,才發覺自己的理想不過如此。那些曾在自己枝頭飛過的棲息過的鳥,它們或許又棲息到另一片林子裏,安家落戶,繁衍生息,它們不會記得曾經棲息過很久的一棵樹或一片樹林。人在一點上與鳥不同———不久前的一個晚上,我忽然接到來自南京的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有個熟悉而遙遠的聲音傳來,那親切的問候令我心頭頓時涌起一股暖流。這是十多年前跟着我實習過的一個大學生打來的電話,向我告知他近年不斷走向成功的喜悅,並反覆邀請我到南京一定要去他家作客。我爽快地答應着,儘管我尚不清楚啓程的日子在哪一天,但我已經知道外面的世界給了這隻遠行的鳥一片更大的森林。

我面前的這片林子也許還不該被稱爲林子,因爲它實在是太小了。不過,蒼勁的龍柏們仍然是挺拔着樹冠,直刺雲天。從樹頂到樹頂,我發現這是一條路的安排。路邊的樹就是鳥飛起落下落下又飛起的小站,,我彷彿看見了一排樹沿途牽引出光明的道路,鳥兒每天都是從這棵樹向那棵樹飛去的,樹與樹之間就是一條飛翔的路,沒有終點與歸宿的路。

班德瑞的音樂也是從山岩,從密林深處,從鳥語從清泉中起步的,那是來自大自然的最純正的天籟之音,最乾淨也最清亮的一股山泉。我穿行在這片小林子裏,身邊沒有班德瑞看見的那些,但我仍然仿進入了一個音樂的沒有塵埃的世界———這裏隱藏了很多美好的東西,是那些只在外面的人永遠不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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