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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生命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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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生命】

歌唱生命散文

我向來堅信,徽文化是安徽皖南文化集大成者,而皖北文化和江淮文化,與之非同根同源……

大約是三年前的一個初秋,我和詩人鄔君、文化達人丁君同遊黃山腳下的西遞,在那白牆黑瓦的徽派建築裏,我發現幾乎每家每戶都在堂屋上方供奉着祖先的畫像。在畫像的下面,有序地擺放着紅燭、香爐,香是燃着的,縈繞着無限的虔誠和剪不斷的情思。居於高堂的畫像彷彿在凝視着他的子孫,嘴角似乎在講述着什麼……我莫名其妙地突發異想,我的祖先是誰?是什麼模樣?

雖然,我不曾遠離故土,至今仍居住在江淮分水嶺的一側,合肥南鄉。但父親在談及我的祖先時,總是語言模糊,講不出清晰的輪廓。每當我設法想搞清祖先的模樣,父親就會說:“我們祖上是從江西瓦界(家)壩逃荒來的,能不餓死就不錯,哪裏記得那麼多”。我也試圖從家譜上找到祖先的畫像,終歸失望。

但我後來也釋然了,因爲我相信我的祖先不是壞人。這是我從我父親的一生爲人處世和他去世後衆人對他的評價中找到的答案,也是唯一的答案。父親三歲時失怙,五歲時失母,成孤兒,在其姑母處長大成家。但他一生節儉,忠厚,任勞任怨,在挫折面前不折不撓,爲我們兄妹五人樹立了做人做事的榜樣。這些,他無緣受我爺爺的影響,那麼,肯定源於他的血脈,基因,遺傳。由此,我想象我的祖先,定然是一個普通大衆眼裏的好人,也許是一個和我父親一樣的勞苦大衆,斯時,我擁有了無限的寬闊空間和愉悅的心情。

誠然,我的祖先肯定不是皇帝。雖然我們這個姓氏有王者、皇族之嫌,許慎在《說文解字》裏也說“一貫三爲王”,三是指天、地、人,能貫通天、地、人之道當爲王。我的祖先也許聰慧過人,能參透此道,但未必是貫通天地人之道的人。因此,我的祖先不可能是皇帝。

也許,他是一位隱士,至於祖先最初就是隱士還是後來成爲隱士,我們無法搞清。也許他早年懷抱報國救世之志,戎馬邊疆;或許在一方疆土恪守職責,勵精圖治,老來歸隱山林。也有可能早年就有歸隱之心,在那次被封“王”姓之時而歸隱。

但我更相信我的先祖是一個農人。他與家人結草爲廬,墾荒爲田。他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既有勞作之艱辛,又有兒孫繞膝之喜悅。甚至我聽到他們在稻花香裏說豐年的歡聲笑語,以及蛙聲一片……當我走近他們時,竟不知有秦漢,更不論魏晉,無所謂名,無所謂利,完全是天籟!

不知何時,不知是天災,不知是人禍,祖先離開了他的故土,丟下了他的家園,所以我們總是失魂似的喃喃囈語“我們是從江西瓦界壩來的……”

只到有一天,我隨安徽省一羣文史愛好者去那裏“尋根”,才明白,故園已不存在,紮根在我們思想深處的是尋根的情結,一是種說不明白的情感。

站在一堆黃土前,我突發異想,這裏的一塊瓦屑,可能記載着一個家族的變遷史;這裏的一棵老樹,可能記錄着一代人的夢想或往事;這裏的一斷乾涸的河牀,可能流淌着無數人的追求和失落。我們不知道的歷史,可能在這裏打了一個灣。

在回望這片屬於祖先的故土時,我的雙眼潮溼了。我望望天,望望地,望望泥土,這裏似乎有一種內在的蒼涼的傲氣,在升騰,與轟鳴的機械無關,與刺耳的汽笛無關,與招搖的.幌子無關。卻與我們的血脈共振,與我們的思想和意識和諧對接。

其實,這就是生命,就是我們這個民族生生不息的生命。它不以時空爲界,不以人爲切割而失血,與自然共生,也就是以天地人貫一爲追求。在哲學命題“不破不立”下,我們不論何因而遷徙,不論遷徙到何處,我們都要找到我們的根,守住我們的魂。即使在所謂的現代化面前,也應如此。所謂現代化,不過是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發生變化的代名詞,更何況,現代化的最終目的不是要把“我們”變成“他們”!消化我們……

探尋這種生命的根源,就是在保護我們中華民族精神的DNA,所以我歌唱生命,歌唱這種屬於我們自己的生命。

【一條河的閒話】

淮河,是一條古老的河流,關於它的記載在甲骨文和鐘鼎文就有了。它孕育了一個民族——淮夷,留下了人類文化遺址竟達一百多處……

在人們“聚土積薪,擇丘陵而處之”的洪荒時代,大禹治水的神奇故事以“過門而不入”的人格魅力,成爲民間文學烙在我們的精神深處,和淮河哺育着我們的生命和靈魂。

這條河流的歷史到底是什麼?它以什麼推動人類的前進?是學術構成?是思想追求?是價值理念?是主義還是倫理?也許,就是以泥沙俱下、大浪淘沙的氣勢和胸懷,驅動社會前進的車轍!

淮河不斷遭受泥石流、山洪問題,以及人爲的破壞,但它仍然爲我們帶來熟悉的泥土,濃烈的鄉情,親切的鄉音,和無數攝魂的故事,成爲一道獨特的風景,矗立在中華民族之林。

那些生在淮河邊,長在淮河邊的人,他們的血管裏流淌着許許多多的民間文學的細胞……

如流過冬,流過夏,也淌過東,淌過西的歌謠:“北有黃河南有長江,我家就住在正中央……”

在另一首歌謠:“說奇怪也不怪,行善積德能發財;作惡終究沒好報,頭禿眼瞎理應該”的背後,是一個不曾被扼殺的故事。是說淮河岸邊的潘郢村的李老漢爲人忠厚,不論本村哪家遇到困難,他都解囊相助。哪怕家裏有一碗飯,也會分半碗給揭不開鍋的窮人吃。一天他在洗臉盆裏發現有一棵樹的倒影,樹下有一隻鞋,此景很像他曾見過的一樣,於是,他找到了那棵樹……從此,他的日子越來越紅火,但他助人的一顆心依舊。這就是流傳在淮河邊的民間故事《積善樹》。

對於這個故事,有人認爲要保護,它傳承着我國人民樸素的價值觀,行善,助人爲樂,是傳統文化的“精華”;另一種觀點,則認爲要摒棄,它宣揚的是因果報應,是迷信,是“糟粕”。

其實,它涉及到如何對待傳統文化。面對傳統文化,我們的態度要辯證客觀。對於糟粕,當然要摒棄,不要保護。但是什麼是糟粕?什麼是精華?誰來判定?不但時間會對糟粕有不同的看法,空間也會使人們對此有不同的認識。比如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人羣對美的要求不同,審美觀也有很大的差異。當人類在經歷觀念的反覆之後,堪稱現代人對文化起碼要有一個基本意識,文化是多元的,自己不喜歡不一定就是糟粕……

我們的傳統哲學告訴我們,對待傳統文化,要講究容忍,包容,要有度量,要有涵養,要有歷史的眼光。

凡參觀過大清東陵乾隆皇帝地宮的人都知道,地宮中設有六個稱爲寶牀的石座,乾隆和他的兩位皇后、三位皇貴妃的棺木分別停放在石牀之上。當我們看到這些,會以爲清代皇帝和那個時代的人在死後都會這樣,躺在棺木之中長眠地下。錯,事實並非如此!據記錄清人在入關前,其喪葬風俗是火葬而不是土葬。這在今天看來是移風易俗,是現代人倡導的新風,並按了一個名詞“文明”習俗。可在入關後的清朝統治者眼裏卻是“陋習惡俗”。乾隆皇帝曾在一段上諭中直言不諱“本朝兆跡關東,以師兵爲營,遷徙靡常。遇父母之喪,棄之不忍,攜之不能,故用火化以便隨身奉侍,聊以遂其不忍相離之願。非得已也。……(今)朕思人子事親,送死最爲大事,豈可不因時定製,而痛自猛醒乎?嗣後除遠鄉貧人不能扶柩回裏,不得已攜骨歸葬者姑聽比禁外,其餘一概不許火化。倘有犯者按律治罪,族長及佐領等隱匿不報,一併處分”。

在浩瀚的文書檔案中,我們彷彿察看到了一些“反覆的觀念、因時的定製”。

這就像在歷史的長河裏,我們會打撈到一些大致相同的殘磚斷瓦,它們驗證了“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的哲學論斷。

至此,我們明白了我們眼前的淮河,它流過秦漢明月,淌過唐宋詩詞,也漂過我們不知道的舟楫魚帆。

假如,外力不去設法改變淮河,它就會沿着自己的方式流淌,也會拋棄一些東西,沿途吸納一些新東西,以保持自己的生命生生不息,流向長江,歸於大海。這是否像我們的傳統文化,以自己的方式傳統下去?

在淮河岸邊散步,就如我們以一種方式和速度向現代化奔跑。奔跑本身沒有問題,但是在奔跑時,身爲中國人,不能把爺爺奶奶給我們穿在貼身的小棉襖也給“跑”掉!

有媒體竟稱在美國的第二代華人是“香蕉”,意思是說他們有華人的長相,其思想、觀念已是美國化了。這種“香蕉”現象,也許值得我們深思:我們的民族確有五千年的歷史,但是我們卻找不到有五千年的房子……

我們不會成爲人類文化的又一個遺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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