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多誇老人當年勇

年邁的婆婆從鄉下過來定居，一下子被城裏的生活雷倒了。原本拿手的家務活幹不了，煤氣竈不敢開，電飯鍋不敢用，洗衣機不敢動，就是數字電視的開關換臺也學不會。性情拘謹的婆婆對新事物的畏懼，讓她把自己徹底封閉，坐電梯下樓都不敢，只能整天坐在沙發上，正式成了“座上客”。看着我們每天忙着上班幹家務出出進進，婆婆的話越來越少。當沙發上的坑漸深的時候，婆婆開始煩躁起來，說是進了監獄，嚷嚷着要走。老家無人照應，這可怎麼好？我和愛人憂心起來。

緊急動員想辦法。假日帶她野外散心，看見農田，說起農活，婆婆的話多了起來。

“我年輕時候，幹活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挑一百多斤的糧食走得生快，村上的男人都趕不上！”想不到婆婆還會有這樣自豪的語氣，臉上閃着興奮和得意。

“老孃過去就是個女英雄！”愛人不失時機地吹捧了一下。

婆婆來了興致，絮絮叨叨地講起她年輕時候怎樣揹着孩子下地，怎樣晚上收完稻子還給一家人做美食，怎樣靠種花生、芝麻在村上蓋起第一座磚瓦房……那炫耀的語氣，驕傲的神色，和她給我的感覺判若兩人，讓我眼前一度出現“娘子軍”“鐵姑娘”的高大形象。

我和愛人開始逗她講過去的故事。這一招真靈，婆婆每次一提過去就很來勁，人也活泛多了。愛人恭維她：“老孃過去是英雄，現在還是英雄！”婆婆大受鼓舞，竟然要顯顯自己的英雄本色，嘗試對付起那些現代化的家電來，而且小有斬獲——敢用洗衣機了，數字電視會換臺了，我們跟着的時候自己敢動電梯了。

看着婆婆一天天安心下來，我們心中一塊石頭才落地。我不覺感慨：哪個老人沒有一段驕傲的往事藏在心裏呢？

我的父親現在退休賦閒在家，老人家一直喜歡學習，不斷嘗試數碼相機拍照、電腦打字、智能手機的各種應用，但年齡大生活面窄接收東西畢竟有些慢，看子女忙就常常向孫子請教，有時候一時半會沒學會，他就顯得很失落。當着孩子的面，我經常提起父親當年的輝煌，讓他們知道：爺爺當文化局長的`時候，省電臺都在播放他寫的散文，大街小巷裏都能聽到他寫的文章。而且爺爺當年在縣上親自策劃並組織實施的第一屆藝術節被寫入縣誌，至今很多人還記憶猶新。每次說這些，孩子們對爺爺就多一分敬佩，而父親的失落也會一掃而光，繼續保持他的求知熱情和生活樂趣。

當今社會，老人的溫飽已經不是問題，但心理上卻越來越孤單。農村老人晚年拋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熟悉的家，隨子女到城裏漂泊；城裏的老人在崗位上埋頭苦幹半輩子，離開崗位賦閒在家。老人環境改變後的落寞與孤單，與新環境的種種不適應，更值得子女關注。多誇老人當年勇，能讓他們從中獲得安慰，找到適應新生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