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個不孝的兒子散文

我歸家的時候，那個下午還是零下的，我拖着臃腫疲憊的身軀，下車時掃了掃我的故鄉。真沒想到，歲月已在她的額上，刻下了這麼多的疤痕。田野裏，麥苗泛着蔥鬱，再往遠處看些，除了黃昏遺留下殘霧，我已看不清霧裏有什麼。其實十年來，我每每歸家，也在逃避着，就像這樣的遙望......

臘月十六號下午，整個下午都顯得疲憊不堪，我看看到田野中屢屢有火光傳來，從寒冷中刮來的風，如泣如訴，在我窗前喃喃私語：看，這個不孝的孩子，十年了。後來便聽到奶奶沉重的腳步聲，奶奶說：該給你媽去燒紙了，十六了。

十六了，馬上就要過年了，我還真是個不孝的兒子。十年來，爲了逃避傷痛，逃避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沒有爲母親寫下過一個文字，我沒有爲母親，送過一次真正的兒子的問候，我真是個不孝的兒子。

我和妹，沒有多言，買了十刀紙，去看望我多年沉默的母親。

那個下午，土地還是泥濘的，田野的小路上，少了一些孩子在麥地裏，追逐的遊戲。我只能看到多個墳墓，在歲月裏漂浮着，和我的人生一般。

而母親的墳頭我幾乎難辨認出來了，一年一次的相見，我彷佛忘記了，我的來歷，我真是個不孝的兒子。

母親安靜的睡在那裏，我的腳步聲很小，我生怕打擾了她的休憩，而受到她的處罰。那是十多年之前，我還是個孩子，上小學四年級，妹，還不懂得，死是什麼東西。母親走的當天，她還在隔壁的房間裏，陪我打鬧。

我真是個不孝的兒子......

我取出打火機，點燃了我的淚水。妹拿起幹樹枝，在母親的墳前畫了個門，告訴我：哥，老人說，給走的人燒紙，一定要畫上一個門，否則前就被其他的鬼魂搶光了。”

我沒有流下淚水，在妹的面前，我是她的寄託。而在光陰面前，我是她的哥哥，她的親人。

火紙在北風中開始燃燒，灰燼在北方中開始飛舞，我的淚水，在眼眶裏，開始打顫，但我不能哭。這片黃土地，我還不能哭。

妹說：哥，你看見嗎？老人說，那飛起來的灰燼，都是錢。一般說着一般對着母親的墳墓言語：媽，起來拾錢了，拾錢了好過年，我哥來看你......

我哥來看你了，我一陣心如刀絞。我是多久沒來看媽了嗎？我是？是啊，我是個不孝的兒子啊。於是我回頭，淚水終於不給我解釋的機會，留在了，我腳下的黃土裏......

我和母親沒有呆上半個時辰，那個下午，妹就讓我一起和她回家了。我本想帶上母親回家的，可我本想帶上媽一起回去過年的，可我的手中，兩手空空，母親不會再牽我的小手，在雨中行走了......

那個下午，田野裏很寧靜，除了電線杆上幾隻曬太陽的麻雀，我只能看到，母親的墳頭上，幾株野草在向我招手，向我告別......

但我還會回來的，因我是個不孝的兒子，在光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