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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回憶的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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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回憶的日誌

兒時,父母工作忙,寒暑假會將我送回鄉下與奶奶同住。坐上一段巴士,再轉乘麻木,就是那種三個輪子的車,會發出像拖拉機一樣“突突突”的噪音。

通往村子裏的路是一條能勉強供兩輛麪包車並排行駛的土路,凹凸不平。天晴的時候遇上起風,灰塵漫天飛舞,皮鞋上都能蒙上薄薄的一層灰。遇上下雨天,一眼望去,路上盡是大大小小的水坑,車輛駛過,濺起的泥水能有半人多高。人坐在車裏,上下飛顛,就像是在玩蹦牀,稍不注意,頭就碰到車頂,撞得生疼。儘管如此,我卻十分喜愛那短短五分鐘的路程,就像是回家的儀式,充滿着期待與歡樂。後來,當地撥款修了一條寬闊而平坦的水泥路,再走這段路的時候,心裏反倒空落落的,回味時越發的苦澀,然後竟飄着一份淡淡的哀愁……

奶奶生活在那個灰磚紅瓦的老屋子裏。屋子的前面是一塊空地,空地上種着一棵梔子花樹,那模樣像一朵盛開的睡蓮。每到夏天,梔子花開滿枝頭,一個比一個飽滿,惹人喜愛,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屋子的後面是一條土路,一直通向一所小學。奶奶說,我爸爸,姑姑小時候都在那兒讀書。說是小學,其實連校門都沒有,幾座低矮的土房當作教室,孤零零的立在那兒。小時候閒不住,曾趴着窗戶往教室裏看,幾張破舊不堪的桌椅擺的整整齊齊,桌上的每一道紋路似乎都在訴說着那漫長而深刻的古老故事。教室的前面是一塊巴掌大點的地兒,中間有一個用土搭成的乒乓球檯,這就是操場。

後來,爺爺去世,姑姑說要接奶奶一起住,可奶奶卻不願意,總說閒不住,說人老了,不做事容易得病。於是,她每天起早貪黑的忙碌着,好像總有幹不完的活兒。

她先是下地種田,後來又在老屋子旁開闢出了一畝三分地種些小白菜。那白菜總是長得特別好,一個個出落得水靈靈,綠油油的,亮得逼人的眼兒。奶奶從來不給白菜噴農藥殺蟲,說是菜葉上有蟲眼纔好呢,健康!印象中,她總是拎着一個木桶,桶裏要麼是洗碗剩下的潲水,要麼是糞水。澆菜的時候,連房子裏都飄着一股刺鼻的臭味,我總是捏着鼻子大叫,然後滿屋子飛跑,奶奶樂呵呵地笑,邊澆菜邊說:“這樣白菜才長得好呢!”

放假的時候,我們的車一駛進村口,就有一羣孩子跟在後面奔跑,邊跑邊喊:“婷婷,你回來了!”我滿面笑容的看着他們,心裏比吃了蜜還甜。還沒到家門口,奶奶就已經從屋裏出來了,一臉笑呵呵的模樣。住在奶奶家,每天都玩到瘋,心裏滿是陽光。那一羣小夥伴們對我格外照顧,好像我是從城裏來的客人,年齡又比較小,有好吃的留着我,好玩的想着我。就是鬧彆扭分幫派的時候,也恨不能將我撕成兩半,一半對我說:“你跟我玩吧,別理她。”一半又待我親如姐妹。那段日子,實在是一段得寵,幸福且快樂的日子。

每天,天一擦黑,屋前的空地上就被奶奶擺上了一張竹牀,這時家裏的黑白電視機也被從房裏抱出,搬到屋門口擺着的一張四方桌上。竹牀上坐滿了小夥伴們,一齊等待着電視劇的開始。竹牀坐不下,就坐到椅子上。儘管是夏天,但鄉村獨有的寧靜和祥和卻讓我倍感舒適,幕布上灑滿漫天星星,一閃一閃的格外好看,遇上安靜的時候還能聽見蟋蟀和青蛙此起彼伏的'叫聲,再伴上幾聲犬吠,真有點蟬噪林愈靜的感覺。

奶奶那個村子裏的人們全都姓呂。用奶奶的話說,往上數幾輩都是一家子。所以,大家見面,串門都顯得格外的親切和隨性。村裏的屋子呈梯田式的一行行排列着,屋前都有一塊空地,縱橫交錯,一直通往去村口的路。如此天然的玩樂場所,我只幹一件事——騎自行車。

那是一輛粉紅的女士自行車。不會騎的時候,總是將右腳踩在一邊的踏板上,左腳踩着地面一蹬,一路滑行,既不擔心撞人,也不擔心有車發生危險。那些善良的人們,老遠看見我就樂呵呵的笑。扛着鋤頭,剛從田裏回來的他們總是滿臉熱情對我喊:“走,婷婷,上我家吃飯去!”面對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孩,也絲毫不減他們如火般的熱情,那份真誠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我被他們深深地感染着,是他們在我幼小的心靈裏埋下善良且熱情如火的種子。朋友大多說我仗義,大概也是受他們的影響吧!

就這麼日復一日的滑行,還真讓我學會了騎車。滑行,坐上座椅,一路向前。就像是打獵後滿載而歸的獵手,內心飽滿極了。從屋前騎到屋後,從村裏騎到村外。遇上小夥伴,還會騰出一隻黑乎乎的手和他們打招呼,這時,一隻手騎車更威風,騎着騎着竟傻傻地癡笑起來。兒時的我竟如此熱衷於這項運動,常常滿頭大汗的回去。奶奶就會變戲法似的拿些好吃的給我。那味道,如今還記得,真甜!

記憶裏,奶奶做的菜格外好吃。她做的滑藕片,薄薄的,吃在嘴裏清脆可口。粉蒸肉,紅色的粉末裹着肥肉滿滿一碗。粉末又不粘稠,吃起來無比香甜又有嚼頭,常常是在我吃下一碗米飯後,又將碗裏的甜粉吃光,只剩下幾塊肥肉孤零零的攤在那裏。番茄雞蛋湯,味濃,湯,酸中有甜,每次我都能連同雞蛋,番茄吃個精光。有一年吃飯的時候說豆腐泡好吃。於是以後每年回家,總能遲到奶奶親手做的豆腐泡。遇上大太陽的時候,她總是將豆腐泡一個個排隊似的擺在窗臺鋪好的報紙上,或是簸箕裏,做飯的時候拿上一些就着大白菜煮上一碗,一個勁兒的往我碗裏夾。後來大姑結婚,生了孩子,奶奶爲了照顧外甥搬出了老屋。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吃過奶奶親手做的菜,但是卻從來不曾忘記那香甜可口的飯菜,留在記憶裏的味道再也沒有出現過。

村子的一邊是一條長堤一直通向遠方。天氣涼爽的時候,我會和幾個小夥伴一起爬到堤上玩上一會兒。長堤的另一邊是一條長長的河流,河水清澈,水裏的魚蝦都清晰可見,夏天的時候,一些穿着短袖短褲的大人們下河游泳,我們小孩子就在一邊撿石頭,捉魚。有一回興奮過頭,腳下一跘,一頭栽進河裏,衣服全打溼了不說,還喝了幾口河水。一旁游泳的大人,小孩手忙腳亂的將我扶起,又把我送回家。還在竈房裏忙碌的奶奶見我這幅模樣回來,嚇了一跳,待問清原因,臉都嚇變了色。一直說:“再別去,再別去,淹死了可怎麼得了!”看着奶奶忙前忙後的幫我打水,換衣服,我只是一個勁兒的咯咯傻笑,哪裏知道此時的奶奶正揪着一顆心哪!

我雖是女孩,可奶奶卻絲毫沒有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爸爸說,媽媽生下我後回鄉下坐月子,奶奶忙前忙後的伺候。媽媽想吃什麼,就想法設想爲她做。做不了就讓爺爺去買,爺爺呢,也樂此不疲。雞湯喝不完,剩下的也不倒,全被爺爺“消滅了”。說是老人節約也好,還是心疼媽媽也好。對媽媽,那真是和疼自己親生女兒一個樣。爺爺走得早,對他的記憶一片模糊。印象中他是一個一天有大半時間都躺在牀上,被哮喘病折磨着卻十分樂觀的老頭兒。每次我一回來,先是到他屋裏和他打招呼,他就拉着我的手告訴我櫃子裏頭有好吃的,自己拿。遇上爺爺哮喘病發作的時候,整日都能聽到爺爺大口大口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奶奶說,我3歲之前都是在鄉下度過的,爺爺那時的身子骨還硬朗,整日把我舉過頭頂,逗我玩樂。真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尾聲

如今想來,爺爺走的那年,我和爸爸媽媽趕回鄉下,舅奶奶拉着我的手讓我看看爺爺,我死活不肯,更別提掉眼淚了。成年後,奶奶離世前半年沒去看過她,走時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着。我實在是不孝,我是怎麼就如此混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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