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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如願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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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風吹過,大片大片的櫻花在陽光下頹敗。我收拾起心情,清空了回憶和眷戀,準備面臨一場離別。和這座城市,以及裏面的人。我是四年前從家鄉的小鎮來到這裏的,大學畢業之後很快就會去另一座城市。火車緩緩向前行駛,穿越隧道,昏沉的車廂裏堆滿了人,我拿出村上的小說《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開始閱讀,試圖進入那兩個虛幻的世界。準備去成都開始新的生活。

往生如願日誌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冗長的睡眠之後第二天的清晨抵達車站,提着行李走出站臺擡頭天空是深紫色的。之後在一家旅店裏停留,然後開始找工作。其實做什麼都不要緊。最終我在SWEET餐廳做服務生。雖然工資很少,但是這裏很忙碌。老闆是北方人,中年男子。我和幾個外地人住在一起,他們有的來自湖南,有的來自蘇州,還有的家是西北的。我們住在簡陋的宿舍裏,像高中時候的情景。

每天工作12個小時以上,但是我卻不覺得困。白天的工作還是不能讓我在夜裏輕易入睡,一個星期之後我找了另一份工作,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的超市兼職。從晚上八點到第二天凌晨5點,凌晨一點的時候我總是心裏異常清醒,空調的冷氣彷彿能穿過心底,感覺自己深處寒冷的冰面上,光着腳。身體的血液在漸漸的凝固,緩慢的流動着。腦子裏總是閃現着過去的畫面。在餐廳工作的.時候客人點餐,偶爾的瞬間會認爲小沐就會坐在這些客人中間。然後拿起單子,對着顧客調皮的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我們已經相隔了不止幾萬公里的地方,而是兩個世界。

我忽然有一個理想,想存錢買輛車。每天我都會去街盡頭的小店裏要一杯檸檬茶。店員是一個年輕的男孩,估計是附近某所大學裏的學生。傍晚十分走進小店,坐在角落裏,他看見我,然後調了檸檬紅茶端上來,對我微笑着說,你可以考慮下一次嚐嚐我調的白蘭地奶茶。

也許我是一個不容易改變的人,或者是不願意去接受一種新的口味,就像是愛情,一旦習慣了一種相處方式,突然想改變的時候會覺得非常詫異。淡淡的清香,我喜歡這種侵襲味覺的酸。以前有人說,當你喝檸檬水喝不出酸味的時候,愛情就快來了。記得以前在貴陽的時候常和小沐出去喝下午茶。也許現在的沐依舊還會出現在那裏,只是坐在對面的人已經不是我。六月的城市已經燥熱不堪。失眠帶來的好處就是可以做兩份工作,我依然在不停的存錢。

SWEET的老闆打算重新裝修店的風格,放假一個星期。春熙路還是依舊繁華,來往的人川流不息。這裏沒有朋友,也沒有戀人、閒下來的時光非常空虛,少年時寧安說:“你一定要理性,無論面對誰,或者是孤獨。”去看一場電影,然後買杯抹茶口味的冰激淋,準備去超市上夜班。半夜的時候有人來搶劫,我恰好做的是前臺收銀員。

他看起來才21歲,臉上還充滿驚恐,手裏拿着刀,但是我沒有恐懼,我在想接下來刀會插進我身體哪個部位。我沒有按照他的話把錢拿出來,他似乎被激怒了,用刀架在我的喉嚨旁,我感覺一絲冰涼,店裏非常安靜,像世界末日。他轉身跑出門外,一名警察要他停下,他開始奔跑,穿過路的另一邊的時候他摔倒了,擒拿的瞬間男孩將那把曾經指着我的刀插進了警察的身體裏,猩紅的液體在地上盛開着,他繼續向前奔跑,子彈穿過了他的胸腔。男孩搶走的錢散落在空中。

那個夜晚我喝了很多咖啡,下班之後腦子裏總是重複那一幕。他說,快給我錢,然後衝出門在槍聲之後頃刻間倒下。他穿的是純白色T桖,被擡走的時候衣服被染成了緋紅色。早晨的時光似乎漫長了,接到了昨天一起上夜班的同事的電話,她要我一起去城隍廟燒香,回來的時候問我,當時爲什麼不害怕,我說,那一刻我以爲我會死去,所以什麼也沒有想。其實我說了謊。

我想起小沐,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下午,那個坐在茶餐廳陽臺上招手叫我過來的畫面。八月的成都異常悶熱,彷彿置身在巨型蒸籠裏。我換了工作,在一家廣告公司當職員,做策劃和市場調研。大部分時間呆在辦公室裏,有時週末還要奔走於各大商場和廠家。我換了住的地方,離上班很近。房東太太說,如果我晚上加班最好不要走後面的那條小路回來,因爲巷子很深可能會有危險,我笑了笑關上門準備洗個熱水澡。

我在等車準備去考試。小沐在站臺旁邊吃着冰淇淋,車是11路。小沐坐在靠窗子的位置,車開得很慢,時間過得很快,路兩旁的建築坍塌下來,轟隆作響。我驚醒過來,原來是一場惡夢。很久沒有去那家小店喝檸檬茶了,男孩還在那裏打工,他端來一杯白蘭地奶茶。然後說,你來了。我點點頭。

下午的時候我去了Sweet,客人還是那麼多,老闆在前臺看見我便走過來聊天,問我是否考慮來他這裏做兼職,他找來的新服務員不勤奮,點單總是報錯,我笑了,然後對他說其實自己以前也點錯過,只是沒讓他發現而已。週末和同事一起唱歌,喝了很多酒,但是沒有醉,有個女孩唱了一首歌,《我懷念的》,不禁心裏一陣悲涼。我們一羣人繼續喝酒直到深夜凌晨4點,澐芳把我扶回了住的地方。

原來自己已經如此的不勝酒力。醒來的時候頭很痛,胃很難受。澐芳在用我的筆記本看電影。地上到處是爆米花。澐說,小寒哥,你睡覺的時候感覺很害怕,是在做噩夢嗎?我說沒有。她說,那你很缺乏安全感。我笑着回她,這個世界本身就不安全,安全感是與生俱來的,我先天也許缺乏了這個天賦。我一直在存錢,我想買輛車。

週六加班,一直到凌晨一點。準備走回住的地方。在路上很意外接到沐打來的長途電話。在此之前我們已無聯繫。

沐:你還好嗎。是我。

寒:恩還好。

沐:我病了。

寒:記得去看醫生。

……

沐:我還是會很想他,雖然分開太久。

寒:那對我呢?

沐:不知道。只是想你了。

寒:呵呵。

沐:可以上網嗎,給你看樣東西。

寒:等我。

我一直都習慣了走原來的路,雖然很遠,但路燈通明。但是那個夜晚我爲了趕時間選擇了走近路。巷子很深。光線很暗很暗。風吹着地上的紙屑。繼續向前行,迎面走來一個人。看不清他的臉,彼此靠近的時候他突然揮起了手裏的刀,冰涼的金屬穿過我的身體,血液激烈的涌出來,粘稠,猩紅。我無力地攤在地上,那人拿走身上的現金後消失在了巷子深處,電話沒有被他奪走,我試着撥剛纔的那個電話號碼。聽見沐的聲音,腦海瞬間的空白。

我還是想買輛車,希望有一天載着可以愛的人。但是世界蛻變成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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