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之史部史記

宋紀一百十九 起強圉大荒落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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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宋紀一百十九 起強圉大荒落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紹興七年金天會十五年

八月,壬辰,張浚奏:“探報,僞齊籤軍自六十以上則減之,五十以上則增之,科條之煩,民不堪命。出軍之際,自經於溝瀆者不可勝計。”帝蹙額嘆息曰:“朕之赤子至於如此,當思有以拯救之。可諭江、淮諸郡,凡歸附者,加意撫納,厚與賙恤,勿令失所。”

癸巳,帝與執政論漕臣能否,因及向子諲。帝曰:“元帥舊僚,往往淪謝,汪伯彥實同艱難。朕之故人,所存無幾,伯彥宜與優敘。”張浚奏曰:“臣等已商量,俟因大禮取旨。更得親筆數字爲明帥府舊勞,庶幾內外孚信。”帝曰:“俟到九月,當復與郡。”伯彥之未第也,嘗受館於王氏,秦檜從之學,而浚亦伯彥所薦,故共贊焉。

乙未,少保、江南路宣撫使張俊爲淮南西路宣撫使,盱眙軍置司;保成軍節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爲淮南西路制置使,開州團練使、權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劉錡爲淮南西路制置副使,廬州置司。

時呂祉至廬州,而酈瓊等復訟王德於祉,祉諭之曰:“若以君等爲是,則大相誑。然張丞相但喜人向前,倘能立功,雖有大過,彼亦能闊略,況此小嫌疑乎!”於是密奏,乞罷瓊及統制官靳賽兵權,乃命二帥往淮西召瓊等還行在。

權尚書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參議軍事、權湖北、京西路宣撫判官張宗元爲徽猷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岳飛復任,宗元乃還,既對,遂有是命。

丙申,尚書戶部員外郎霍蠡轉一官,用權湖北、京西宣撫判官張宗元奏也。蠡在鄂州,應副岳飛軍錢糧,宗元言其奉公守正,故特遷焉。

先是飛數言軍中糧乏,乃命蠡按視。至是蠡言:“飛軍中每歲統制、統領、將官、使臣三百五十餘員,多請過錢十四萬餘緡,軍兵八千餘人,多請過一千三百餘緡,總計一十五萬餘緡。”於是右正言李誼言:“蠡職在出納,理當究心。然慮檢點苛細,若行改正,卻合支券錢六萬餘貫,才省九萬緡而已。望令依舊勘支,務存大體,以副陛下優恤將士之意。”

戊辰,張浚進呈顯謨閣待制、知荊南府王庶復徽猷閣直學士,帝曰:“庶嘗雲:‘今天下不專用姑息,要當以誅殺爲先。’謂朕太慈。聞仁宗皇帝嘗雲:‘寧失之太慈,不可失之太察。’此祖宗之明訓也。今百姓犯罪,自有常法,何以誅殺爲先乎?”浚等曰:“聖人三寶,一曰慈,未聞以慈爲戒也。庶學識淺陋,不知大體。”

浚因奏僞齊尚用本朝軍器,帝曰:“祖宗有內軍器庫,在誗門幾百所,藏弓弩器甲,不可勝計,及軍器庫在酸棗門外,數亦稱此。原祖宗置庫,有內外之異,及弓弩弦箭亦各異藏,分官主之,皆有深意。”陳與義因奏:“頃爲澶淵教官,嘗見甲仗甚盛,日久不用,往往朽敗。”帝曰:“此等物得不用,亦美事也。”

酈瓊叛,執兵部尚書呂祉。

祉簡倨自處,將士之情不達。淮西轉運判官韓璡,舊在劉光世幕中,光世待之不以禮,至是諸校或以罪去。祉聞瓊等反側,奏乞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吳錫一軍屯廬州以備緩急,又遣璡詣建康趣之,瓊聞,頗有異志。統制官康淵曰:“朝廷素輕武臣,多受屈辱,聞齊皇帝折節下士,士皆爲之用。”衆皆不應,相視以目。先是統制官王師晟於壽春挈營妓去,其家訟於祉;時將士方不安祉之政,師晟乃與瓊及統領官王世忠、張全等謀作亂。

祉之乞罷瓊與靳賽也,其書吏朱照漏語於瓊,瓊令人遮祉所遣置郵,盡得祉所言軍官之罪,瓊等大怒。會被旨易置分屯,淵乃曰:“歸事中原,則安矣。”詰朝,諸將晨謁祉,坐定,瓊袖出文書,示中軍統制官張景曰:“諸兵官有何罪,張統制乃以如許事聞之朝廷邪?”祉見之,大驚,欲走不及,爲瓊所執。有黃衣卒者,以刀斫瓊,中背,瓊大呼曰:“何敢爾?”顧見有執鐵楇者,瓊取以擊卒,斃於階下。瓊親校已殺景於廳事,又殺都督府同提舉一行事務喬仲福及其子武略大夫嗣古、統制官劉永衡,遂執閤門祗候劉光時,率全軍長驅以行。至州東樓下,祉謂瓊曰:“若祉有過失,當任其咎,奈何如此負朝廷!”軍士縱掠城中而去。時直徽猷閣、前知廬州趙康直,祕閣修撰、知廬州趙不羣,皆爲所執,既而釋不羣歸,蓋不羣至官未旬日,無怨憾于軍中故也。瓊遂以所部四萬人渡淮降劉豫。

辛丑,帝聞淮西失守,手詔賜酈瓊等曰:“朕躬撫將士,今逾十年,汝等力殄仇讎,殆將百戰,比令入衛於王室,蓋念久戍於邊陲。當思召汝還歸,方如親信,豈可輒懷反側,遂欲奔亡!儻朕之處分,或未盡於事宜,汝之誠心,或未達於上聽,或以營壘方就而不樂於遷徙,或以形便既得而願奮於徵戰,其悉以聞,當從所便。一應廬州屯駐行營左護軍出城副都統制以下將佐軍兵,詔書到日,以前犯罪,不以大小,一切不問,並與赦。”

壬寅,兵部尚書、都督府參謀軍事呂祉,爲酈瓊所殺。

先一日,瓊與其衆擁祉次三塔,距淮僅三十里。祉下馬立棗林下,謂曰:“劉豫逆臣,我豈可見之!”衆逼祉上馬,祉曰:“死則死此!爾等過去,亦豈可保我也?”軍士聞之,有傷感諮嗟者。瓊恐搖衆心,乃急策馬先渡淮,至霍丘縣,命統領官尚世元殺祉。世元以刃刺祉,且顧統領官王師晟,師晟不肯。祉罵瓊不已。遂碎首折齒死,年四十六。於是直徽猷閣趙康直亦爲所害。世元斬祉首示瓊,瓊標之木末,從者江渙,取而埋之。

主管馬軍司公事劉錡、殿前司摧鋒軍統制吳錫,尋至廬州,以兵追之,不及。帝遣樞密都承旨張宗元往招叛卒。制置使楊沂中聞瓊已渡淮,乃遣人持羊酒相勞苦,於是錡復還濠州。

甲辰,手詔:“觀文殿大學士、兩浙東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紹興府趙鼎充萬壽觀使兼侍讀,疾速赴行在。”

是日,張浚留身,求去位,帝問可代者,浚不對。帝曰:“秦檜何如?”浚曰:“近與共事,始知其闇。”帝曰:“然則用趙鼎?”遂令浚擬批召鼎。檜謂必薦己,退至都堂,就浚語良久。帝遣人趨進所擬文字,檜錯愕而出。浚始引檜共政,既同朝,乃覺其包藏顧望,故因帝問及之。

乙巳,僞齊劉豫得酈瓊降報,大喜。先是豫聞南師移屯,遣僞戶部員外郎韓元英乞師於金主,以南師進臨長淮爲詞,欲併力南侵,金主不許。至是穎昌馳報喜旗至,言淮西百姓十餘萬來歸附,已交收器甲接納矣。豫乃命粉飾門牆,增飾仗衛,以待其至,又命僞戶部侍郎馮長寧爲接納使,僞皇子府選鋒統制李師雄副之。

戊申,權禮部侍郎吳表臣言:“科舉校藝,詩賦取其文,策論取其用,二者誠不可偏也。然比年科舉,或詩賦稍優,不復計策論之精粗,以致老成實學之士,不能無遺落之嘆。慾望特降諭旨,今年秋試及將來省闈,其程文並須三場參考,若詩賦雖平而策論精博,亦不可遺。庶幾四方學者知所向慕,不徒事於空文,皆有可用之實。”輔臣進呈,帝曰:“文學、政事自是兩科,詩賦止是文詞,策論則須通知古今。所貴於學者,修身、齊家、治國以治天下,專取文詞,亦復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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