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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一場邀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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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一場邀約散文

之於龍遊塔石,我從未想過會去赴一場盛夏的邀約。那年初見,三月和煦的暖風正拂面吹過,原野上粉的桃花,白的梨花,紫的翹搖,以及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它們在眼前綿延成一幅長長的春天畫卷,讓人留戀不忍歸去。我少來龍遊北部,即使那次偶爾路過,也是匆匆又匆匆,它蜻蜓點水般地掠過我的歲月,再無波痕。

夏的陽光炙人,上午八、九點的光景熱浪已經開始襲來,我趴在車窗上看沿途風景:路兩邊有夾竹桃密密層層地綻放,格桑花亦不示弱,紅的,粉的,開得膩人,偶爾也看見大片的蓮和一樹一樹的紫薇,各自紛呈,各自妍麗,有蟬鳴已恣睢無忌,彷彿正狂熱演奏。夏的景緻裏,塔石鎮轉瞬已至。

這是記憶中的集鎮嗎?記憶中的集鎮總是人影憧憧,喧囂嘈雜,髒亂不說,小攤小販還各自隨地擺放,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偶爾會有摩托車穿行,必定飛馳而過,喇叭亂鳴,擾得人膽戰心也驚。眼前的塔石集鎮哪裏有這些模樣,它是熱鬧的,有序的,整潔的,它聚集了衆多的商家,從化妝品、百貨、服飾店到鞋類商店,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衛生室、敬老院、銀行機構亦比比皆是,這是繁華質樸的小鎮,它將人們的生活建設得方便而舒適,如同在足不出戶間可入世,亦可遺世。中心街道很長,很煙火,以爲的紛雜蕪亂已消失未見,代替它的是井然,是繁盛,譬如集中銷售菜蔬的菜市場,再不將展櫃伸至店門口的商家,替代了打折廣播的輕柔音樂……街道兩邊間或有蓊鬱的梧桐,有新植的香椿,那是烈日的街市上落下的一樹一樹的濃蔭。濃蔭下,搖着蒲扇的大爺正笑呵呵地用純正的方言談着論着,看見我們,滄桑的臉上流露的滿是和藹。

不止大爺的談論,落入耳裏的'幾乎都是方言。我喜歡聽着這些輕柔的地方軟語,它可以毫不猶豫地將我們帶到他們當中去,以至於讓我們豎起耳朵,想聽又聽不懂,那情形讓人直想跺腳,最後能感嘆的卻只有一個:它究竟傳承了多少年,有着怎樣豐厚的底蘊,才讓我們這樣一臉的茫然?街道的盡頭停着一輛拖拉機,它裝滿了西瓜,有散學的孩童正幫着父母一個一個小心地捧下來,紅彤彤的臉上,有汗水,也有愉悅,清脆的話語和笑聲一起洋溢着。整個的街市突然就生動了起來,這一刻,我能想到的,是“國泰民安”,是“和諧家園”,還是“又是一個好收成”?不禁笑起。如果我尚年少,我也會這樣過我的假期,是嗎?又簡單,又純粹。

有養路工人正在路邊給新植的樹苗澆水,遮黑色的遮陽布。酷暑裏,我看見他們個個揮汗如雨,卻始終笑着,任勞任怨。

澤隨。古村落。抵達時,我以爲走進了一幅水墨畫:湖水清澈寧靜,湖中間佇立煙雨廊橋,湖畔有粉牆黛瓦的古舊民宅,四周有綠樹,有蒼灰欄杆,它們一起倒映在水中,連同天光、雲影,那一刻,炫目得讓人恍不過神來,卻分明有鴨子在水裏嬉戲,有遊人在垂釣,一圈一圈的漣漪正隨微風細漾,還有裝滿土特產的腳踏三輪車偶爾經過時的清脆叫賣聲,那是塵世的溫暖。

我是爲尋訪這座古老的村落來的。一路奔赴,我在腦海裏無數次地想象它可能的清寂和破敗,但落入眼裏的這一刻,它一點也不落寞,它是如此的寧靜和煙火,如同故園的老屋,親切地立於時光的一隅。我有些迫不及待,下了車便朝廊橋走去。時光有多老呢,連廊橋也這麼舊了。此時,它是這般靜默這般風情地橫跨在上下湖上,屋廊灰瓦鋪頂,木柱和美人靠的紅漆古舊斑駁,有斜脊高掠,如同空中畫出的清逸線條。入內,輕輕走過,青磚的路面跫音迴響,彷彿每走一步,便是一段歲月的歷程,凝重,滄桑。我在美人靠上坐下來,任憑夏風徐徐吹過,只看眼前澄澈的湖,看岸上蔥鬱的樹,看一座一座錯落有致的明清古宅,心,瞬間寧靜下來。

如同觸摸着千年前的時光,我沿塘沿路慢慢走進澤隨古村子,這裏,可有舊時徐偃王和他的族人走過的足跡?青磚和石板鋪就的巷子多深多長啊,清幽的,靜寂的,兩邊都是青磚黛瓦的古舊宅子,那斑駁的牆面,褪色的壁畫,漆痕剝落的雕花窗欄板,無一不是風霜雨雪的侵襲,無一不是那年的繁華時光;陽光有多猛烈呢,它覆蓋着飛檐翹角的門樓,地上投下磚瓦的光影堆疊成細微的鱗狀波紋,古意而滄桑;偶爾有全青磚砌成的重檐結構,上面還那麼清晰地雕琢着各種花紋圖案,看上去枯硬蒼灰,卻蒼勁豐盈。無人走過,整個深巷,現在,又清寂又空落,只有牆根的青苔和不知名的植物,正熱烈地蒼綠着,幽深着。

我有些悵然。初見澤隨,如此寧靜。而寧靜的背後,是寂寥,滄桑,還是沉默,遺世?有典可籍的冊頁裏,又漫卷着多少聲名榮耀?

巷弄的風很大,老年活動室和衛生室都空無一人,我慢慢走過,細細地數着諸如“紫閣祥雲”、“喜滿山鄉”的門楣字匾,看深綠的藤蔓調皮地探出牆頭,看絲瓜架下一棵一棵的辣椒樹,也看巷子深處的那一口井。井邊,年邁的老婆正在打水洗菜,邊上的大簸箕里正曬着“七日粉”,這是煙火的澤隨。

還有比這更破敗的宅子嗎?是經歷了一場大火,還是走過了太多的年月?我有些心悸,我實在無法想象它由盛及衰的漫長過程。幾百年過去了,巨石壘起的地基縫隙里長滿了野草,青磚的門樓已經殘破不堪,沒有正門,馬頭牆斷裂了,邊房牆體倒塌了。失修的院落裏,橫七豎八地堆放着磚塊、廢石、雜木,連同那些斷壁殘垣,散亂而擁擠。隱約可見的“德澤流芳”四個字,印證的是昔日的繁華,還是歲月的滄桑凝重?

心,一點一點地開始傷感起來。我不知道澤隨還有多少這樣的宅子,我也不知道諸如“百世其昌”、“積善餘慶”、“世居懷德”的明清建築裏掩藏着怎樣的故事,我寧可轉過身來再一次佇立在上下湖畔,看人們垂釣,聽閒坐的阿公阿婆細細碎碎地講話。當陽光照在這些古舊的青磚黛瓦上,那些隱約的斑駁痕跡也成了我們年華的一部分,整個的澤隨,連同如我的遊人,這一刻,如此安寧。

走過繁華喧鬧的塔石集鎮,探過寧靜煙火的澤隨古村,一定還會有一段塵封的泛黃往事,在這片古老而又年輕的塔石大地上,不是嗎?還沒有抵達童崗塢村,明代藏書家童佩已經進入了我們的話題,包括王世貞的《童子鳴傳》,包括龍遊商幫。

“童子鳴者,名佩,世爲龍遊人。龍遊地呰薄,無積聚,不能無賈遊,然亦善以書賈……”彼時看《龍遊商幫》,知道了書商童佩,他在明萬曆年間,因售書而讀書,因讀書而藏書,因藏書而刻書,並廣泛結交了歸有光、王世貞、胡應麟等江浙鴻儒名仕,亦儒亦商。這是怎樣久遠的一個商幫故事,當我循着屬於童坎塢的脈絡一一輕數:歷史的煙雲,散落的明清古宅,修築一新的文化禮堂,我有些感慨,那年我走山訪水尋訪龍商蹤跡,怎麼會獨獨遺漏了這童佩故里?

陽光悄悄隱去。天邊有薄薄的雲彩,微風輕拂着流水小橋,夏的午後悶熱聒噪。我一邊看日新月異的新農村景象,一邊行走,不遠處杭新景高速公路穿村而過,眼前的紫薇開出熱烈的淺紫色花朵,此時的童崗塢恬適靜謐。是文化長廊嗎?新築的文化禮堂院落裏,黛瓦鋪頂的古意牆廊安靜佇立,白的牆,灰的窗沿,木製的本色窗格,一幅又一幅的宣傳畫。它們清晰地記錄着:童崗塢簡介、童崗塢勵志廊,莘莘學子名錄,還有嗎?還有童佩簡介,生平,以及童佩所書的《龍丘祠堂記》。我一幅一幅仔細地看下來,生怕遺落了某些精彩,纔看見蛋白工程研究的先驅者錢衛軍,地下防護工程專家徐幹成,轉眼已經看見童佩了。這是怎樣的邂逅?電光火石間,我竟開始恍然,什麼時候,他們與我已經隔了山水隔了塵煙?配上文字下方圖片裏錯落斑駁的馬頭牆,高高門樓上古舊的雕飾,再輕輕地讀着他的文字:“先生名萇,龍丘姓也。漢季隱居太末山中,今縣與山名並從先生姓雲……”這一刻,我以爲是時光的錯亂。

亭臺樓閣可以複製,但歷史不會重來,這樣也好,我可以閉着眼睛儘可能地想象它的文化氣場和歷史煙雲。一千多年的時空流轉,總有一些什麼會被歲月深深鐫刻的,不止眼前的村落,還有漸漸遙去的瀰漫着書香的故事。而故事從來就沒有結束過,那麼多年以來,在塔石這方土地上,還有更多更美的,是嗎?君可聞“轎車失控衝入河中,12位農民下河砸窗救四人”?君可聞“龍遊塔石再現最美壯舉,七旬村醫勇救落水女童”?太多了,我數不過來。

前不久看《青山綠水話龍遊——塔石篇》,我看見的是塔石這塊富硒寶地的蛻變之路,由原先的單一貧瘠,到後來的多元化,譬如舒村方光華的果蔬基地,真武山下村的葡萄基地,西塘山韓建華的竹筍基地……多好,眼前的塔石,這麼欣欣向榮的景色,取得的這麼多這麼豐碩的成果,如同我奔赴的這一場盛夏的邀約,仰取,俯拾,連心也開始豐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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