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法國龔古爾文學獎得主散文

龔古爾獎是法國文學最高獎項，可以稱之爲法語界的“諾貝爾獎”。2016年，34歲的蕾拉憑藉第二本小說Chanson Douce（中文版：《溫柔之歌》），摘得了法語文學獎的桂冠！當時的蕾拉還懷有身孕，也因此成爲法國龔古爾獎歷史上第一位懷孕中的獲獎者。

第一次見到蕾拉是在2017年法蘭克福書展。那屆書展法國是主賓國，所以在會展中心內特地搭建了法國館，活動豐富，法國作家雲集。因爲活動衆多，所以我也沒有記住每場活動的嘉賓。正當活動間隙，我在一旁喝南瓜湯時，突然就在人羣中看到了蕾拉。她一頭標誌性的捲髮，人精瘦精瘦，看上去非常有精氣兒神。我以最快的速度丟下手中的餐具，衝到前方，蕾拉已經走開了。那一瞬間，我在人羣中徘徊、尋找，心中懊惱：“爲什麼我就在那一刻喝南瓜湯呢？”好在法國館並不大，轉了幾圈後，我終於又在人羣中看到了蕾拉，可惜此時她已經在打電話，不好意思前去打擾。估計她發現了我看着她，還和我點頭微笑。我手上捧着蕾拉的獲獎小說Chanson Douce，靜靜地等待她打完電話，好前去討一個簽名。沒想到電話還沒打完，蕾拉又走上了舞臺中心，準備下一場活動了。

活動結束後，我終於等到了蕾拉的簽名。可能突然見到她，心情過於激動，也不好意思讓她寫上自己的名字，只是希望她幫我籤個名。沒想到蕾拉還特地拉我到旁邊，讓我告訴她，我的名字怎麼拼，然後給我簽名。蕾拉還寫上了一句cette berceuse cruelle（這首殘酷的搖籃曲），和書名遙相呼應。之後，我們還很愉快的合照了。其實讀到蕾拉的《溫柔之歌》也非常巧合，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作者本人，內心真是無比雀躍！

今年，終於迎來了蕾拉的中國行。她的另一本小說《食人魔花園》的中文版也恰好出版。從3月８日到14日，蕾拉在中國的七天行程排得很緊密，北京、瀋陽、南京、上海，每天都有好幾場，又得在七天內奔波四個城市。作爲一位讀者，看着都有點心疼。

蕾拉在上海的公開活動，我都一一前往參加，3月13日晚上思南文學會的對談，3月14日下午上海法語培訓中心的交流和當天晚上上海圖書館《食人魔花園》一書的讀者見面會。原定於14日早上在華師大的交流，非常可惜因爲蕾拉身體不適，被迫取消。然而當天下午，她又出現在了公衆的視野中。

3月13日晚上的對談中，蕾拉談到了爲什麼把小說取名爲《溫柔之歌》，以及對“完美女性”的看法。當我們在搖籃中時，媽媽總是會給我們唱溫柔的童謠，我們會伴隨着歌聲睡着。可見，溫柔有時是麻醉的，取名《溫柔之歌》亦是有一種反諷的味道。蕾拉還清唱了幾句童謠，充滿了作爲母親的柔情。而對於“完美女性”，蕾拉認爲，這本身就是少女時代的“天真”了！蕾拉說，她看到那些打扮得漂亮的媽媽早上送孩子去上學，和孩子開心的拜拜，下午可能去一個展覽，然後再去接孩子回家，一家人共進晚餐，晚上又可能和朋友出去聚會！這看似很完美，但是也有很多女性在這一幕的背後，會躲在廁所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與絕望。

對談結束後，主辦方留了一些時間給讀者簽名。蕾拉當時已經看得出很疲倦，但是還是堅持給排隊的讀者都一一簽名，而且簽得非常認真。蕾拉坐在那裏，一本本簽名。會法語的讀者還可以問個好，交流幾句。不會法語的讀者一般就遞上寫有自己名字的紙片，想讓蕾拉寫上名字。面對這樣的場景，蕾拉似乎沒有反抗的餘地。蕾拉太瘦了，以至於顯得更加的.憔悴和疲憊，雖然知道她內心一定也非常開心有那麼多讀者，但是那一刻看着瘦瘦的蕾拉，看着她疲憊的眼神，我想這是不是作家成名後面臨的困境？

3月14日下午，法領館安排在上海法語中心進行了一場小規模的法語交流。如此近距離的直面龔古爾獎得主，讓我們都有點膽怯，蕾拉反而鼓勵我們提問，讓我們不要害怕。作爲法語推廣大使的蕾拉，自然也爲法語大大打call，“英語當然也很好，大家都說學習英語方便旅遊。但是法語好，我們也可以用於旅遊，我們可以去法國旅遊，可以去瑞士、比利時，可以去非洲，可以去加拿大……學習了法語，可以探索更廣闊的世界！”

我問蕾拉，《溫柔之歌》的開篇和《局外人》開篇很像，是否有受加繆影響？並且關於寫作有什麼建議？蕾拉談道，《溫柔之歌》獲獎後，很多法國記者都問她《局外人》的事情，她也是很奇怪爲什麼都要問我《局外人》，後來才發現開篇第一句很相似。蕾拉說：“但是，我就是這麼寫的，我當然完全沒有想到《局外人》……”而關於寫作最好的建議，蕾拉覺得就是一直寫……第一次和龔古爾獎得主隔着一張小方桌面對面交流，真的是對愛好文學與寫作的我莫大的鼓勵！

蕾拉覺得女性是複雜的，而蕾拉本人也是有這麼多面。在和她三次的短暫接觸中，感受到她的美麗、親切、堅毅、坦率、幽默和酷！在上海圖書館的分享中，有讀者問道，既然孩子給現代女性帶來如此多的困擾，那爲什麼蕾拉本人還是選擇了生孩子？蕾拉非常酷的回答，一個家庭的活是要分擔的。我會讓我的孩子知道爸爸、媽媽是平等的。爸爸也是要幹活的，我們也要幫助男性重新找到他的位置。

在結束上海圖書館最後一場講座後，蕾拉當天晚上就馬上飛回巴黎了。都說法國人慵懶，我卻看到了一位如此勤勞的法國作家！我如此喜歡蕾拉，或許更多的是因爲她是一個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