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觀的山散文隨筆

遠山，其實並不遠。有時候打開窗子，遠山就像是嵌在窗子上的一幅畫，黛綠如雲。天漸漸明朗，那黛綠便有了層次，可以分爲樹、草和搖動的野花。連着山巒的坡地，山民們種了蔬菜與果樹，讓山峯上縈繞的仙氣，有了凡間的煙火。記得昨天上山，山上的麻菜和蠶豆已結了籽莢，野麥子也有了身孕，還有白色的蘿蔔花似乎也開得一片芬芳。這些景物在重慶的玉觀，似乎要比故鄉提前了一個季節。

對於山來說，鳥的鳴叫或者就是一首保存得最完好的山歌。風的手指，撫摸着溪水和瀑布，是切入山的骨頭裏的一種伴奏。鳥越飛越高，遠離了工業園區的喧鬧。鳥越飛越高，我們的目光不能將它控制，它是有生命的鳥，不是風箏。鳥越飛越高，就像是大山的心跳，有時候我們能聽見，有時候又會被我們遺忘。

玉觀霧多，雨多。霧也不是什麼大霧，好像只是一層薄薄的水汽而已，並不太影響視野，雨也不是什麼大雨，如果你有閒情與雅緻，完全可以攜着愛人，或者三兩個朋友，來個雨中漫步，既浪漫，又有詩情畫意。但上山就得選一個晴好的日子了，陽光燦爛，會讓我們的內心變得安靜和溫暖，彷彿只要山風一吹，就能從髮際吹走生活中諸多的不如意和不順心。站在高處看世間萬物，你的心中便會有一種頓悟與禪意，對草木，禽獸，甚至於一塊石頭都充滿了憐惜。上善若水，在山上血液似乎被透析，被潔淨，拋棄了更多的凡塵俗念。過去的日子，無論是幸與不幸，都是時間的碎片，無需去刻意地回憶和縫補，時間纔是最公正的史書。在玉觀的山上，我看見一些低矮的山墳，它們的寂靜讓我心生敬畏，不是對山墳，而是對死亡與時光的敬畏。難道還有什麼能比死亡，更讓我們對凡塵俗事明瞭於心的嗎？

石階上下來了幾隻小狗，像是迎迓，又像是阻擋。但我還是看到了山腰上那塊平坦的空地，大約有30個平方左右，長滿了各種植物，有知名的，也有不知名的，就像玉觀的方言，讓我半懂非懂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它們生龍活虎的狀態，洋洋得意的樣子讓我羨慕，如果可能，我真想在山上搭一小屋，屋前屋後種上莊稼和菜蔬，過一過陶氏隱居的.生活。至於花草，我不會伺弄，就不種了，反正滿山都是。下山的時候，有一隻白色的蝴蝶在前面飛舞着，或快或慢，好像在帶路。是梁祝，是莊子，我只是稍一走神，蝴蝶就不見了……

黃昏的玉觀，是最愜意的。在工業園區上班的人下班了，他們三五成羣地在自家廉租房的樓下，輕鬆地交談，坐在樓梯口擇菜，抱着孩子在小區的花園裏散步，在樹陰下抱在一起的情侶，旁若無人的接吻……玉觀的愜意是一種沒有壓力,沒有壓抑,自然而又輕鬆的美。玉觀的愜意更在於玉觀人的一種生活姿態，一種慢的節奏，他們不急功近利，他們不做房奴，有廉租房住就覺得很好。他們生活得隨心所欲，不攀比，不追逐。晚飯後，出去散步，小區門口的牆腳下，幾個老頭老太，席地而坐，守着幾攤蔬菜，抽着煙在閒聊……或者，在玉觀人看來，幸福只有自己給的分數纔是最真實的。

其實，重慶有很多的名山，像仙女山，四面山，南山等，不一而足。但我卻偏愛廉租房背後的那片山，據說它是漁洞晉雲山脈的一部分。每天我一拉開窗簾，就能看到它黛綠的表情，平靜而又安祥，小鳥在樹叢中歌唱，蝴蝶伴舞。最主要的它與名山相比，一是不要門票，二是不擠擠挨挨地，擾你遊玩的心境，你完全可以安安靜靜地與大山對話，與自然親近。我一直以爲所有的山都是由石頭，樹木和水組成的。名山就好像是價格不菲的大餐，而我更喜歡玉觀的山，就像喜歡普通的家常菜。誰能說誰的營養比誰更好呢。

玉觀的山麓下，有長江和嘉陵江流過……就像是玉觀的枕頭,雙人枕。在玉觀，我每天都能聽見，兩條江和諧的合唱。在玉觀的日子，我是有福的，山坳裏的民居是有福的，禽獸與飛鳥是有福的，花草與昆蟲是有福的。因爲在玉觀,幸福不是所謂的指數，而是一種乾淨的心境，就像一株山上的翠竹，晨露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