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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給母親一捧月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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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字與月光無關,因爲有一位母親走過的日子象黑夜一樣沒有希望。如果今夜月好,請給母親一捧月光。——題記

請給母親一捧月光散文

蓮比我小一歲,她是我童年的玩伴。坐在她們家的大土炕上我們會面對着掛在北牆上的幾面大鏡子。鏡子上面寫着:永結同心、幸福美滿。那是蓮的父母結婚時的物證,那個年代它或許比結婚證更具有現實意義。幸福美滿是福氣,永結同心也是一個佳語。那時蓮的母親在過年時把“福”字倒貼在牆上,她說:這叫“福”到了。關於“喜”字她也這樣給我們解釋。

蓮的爺爺住在大城市,蓮的爸爸媽媽回了一次城後帶來了許多半新的衣服,半新的皮鞋。我們才知道蓮原來有一個這麼“闊氣”的城裏的親戚。那天蓮和她的姐姐穿着父母親從城裏捎來的這些時髦的東西,走在我們中間很神氣,眉飛色舞。那天她們也是我們中間的主角,我們一羣小姐妹都羨慕的跟在她們身邊,用眼角偷偷地看她們的衣服、鞋子。這情節很像某場電影裏的一個細節。

但是,蓮家的日子卻仍舊說不上好過。

我記得那時人們對蓮的父母都比較輕看。蓮的父親是從城裏回鄉的人,不是很會做莊稼活,又沒有特長。唯一的“特長”是操着一口濃濃的方言耍貧,鬥小孩兒,嘻皮笑臉地和人們鬧。這讓厚道的莊稼人瞧不上。蓮有一個姐姐沒上過學就去隊上掙工分,二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小,都是等着母親餵養的小鳥。母親健壯高大,方臉型,頭髮多又極好,一律向耳後梳着。但是她總是懶洋洋地打不起精神來,連走路說話也都精神不濟。她們家的院子小而髒亂,屋子裏有時會捉到臭蟲,也有時會突然跳出來個跳蚤。這說明蓮的母親不愛操持家務。她是不愛操持家務還是不會,反正都是讓村裏人小瞧的習性。

在那條小衚衕裏,住着的都是我們一個姓氏的人,男人們樸實敦厚。他們種莊稼一個個都是行家裏手,又知道疼媳婦,所以十里八村的姑娘們,以嫁到我們這個大戶上做媳婦爲榮;而那些娶來的媳婦們也都是理家的好手,農忙時她們會下地幫着男人們種地割麥子、收秋;農閒時,她們就會拿上針線活坐在衚衕深處邊做活計邊嘻嘻哈哈說笑。而蓮的娘永遠懶散着精神,像被人抽去了精髓一樣,神情倦倦地在人們面前出現。

人們自然對這樣的一個懶的出名的婆娘有短長的評價。她或許多少也知道自己在人們心中所處的位置吧?

不知爲什麼,對於以往的生活,我會清晰地記下一些情節。情節裏的對話、天氣、神態,氛圍,總在我的心裏濃縮、壓榨、風乾,成爲標本。比如母親說:“蓮的娘,今天在衚衕裏和大夥說着話就哭起來,邊說邊哭,哭的很傷心,人們勸也勸不住。”聽這話時是在一個下午,陽光穿門而入,母親和嬸嬸兩人坐在竈間幹着針線活。這個日子可無限往回返,直到我能朦朧地聽懂一些東西,內含的意義——我的母親在同情着另一個無依無靠的艱辛的母親。

蓮的娘有什麼苦呢。人們看到的她和真實的她有多遠的距離?那個在人們眼裏一向懶惰的不愛理家的母親,她的心裏到底隱忍着什麼?我一直不知道。

我也不知那段話爲什麼糾纏了我,讓我一直記着,並逐漸改變了我對她的最初印象。或許是它讓我看到了母親心中另外的一些東西。那些少爲人知的母親的'內心世界。

直到多少年之後,我再次造訪了那個悠長的小衚衕時,當年的情景竟是那樣真切的浮現。在家鄉那條長長的衚衕裏生活着各種姿態的女人。其中有一種生來就是爲過好日子來的,她們無須憂慮,不愁吃穿,即便在艱難的生活背景下也是被親人供着,被兒女哄着,被外人羨慕着。而另一種女人卻不幸運。她們生來就是爲品味艱苦的生活而來。她在現實生活裏,即要做真正的女人也必須要做個像樣的男人。她們用一雙肩膀支撐着風雨飄搖的家,同時還要護持着懷裏的孩子長大成人。一個女人的艱難,具體到每一個細小的事情上,就是沒人給日子一點光芒,沒人給日子一點計謀,慢長的苦日子你得慢慢熬着,煮着,忍着,受着。如果夫妻真的同心,苦裏也有甜,可蓮的父親根本就頂不起一個家;蓮家在村上又沒親人幫她們。蓮的爺爺在城裏,蓮的父母去過一次之後,誰也沒見他們再去過,而蓮也絕口不提她在城裏還有一個爺爺的事,或許她爺爺家的日子更不好過吧。

一次回家,我們特意去看望這位母親。此時,她已是一個只能坐在輪椅上度時光的風燭殘年的老人了。堅硬的黑髮變得灰白,黑黝黝的方臉已老到無邊了。而現在,她的兒女們也要在清明的時候到她的墳前爲她填上一把新土了。操心受罪一輩子,她可一天福也沒享過。

當年,每到過年時她總是把“福”和“喜”字倒貼,希望“福”和“喜”能在某個陽光充足的日子突然降臨到那個貧困的堆滿柴草的小院,光顧那些苦澀的日子。可她的希望卻總沒有實現,或者也根本不存在着什麼希望。

沒有希望的日子是些什麼的日子呢,沒有希望的日子與絕望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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