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我的第一筆稿費

那是1995年，稻穀初黃的秋天

雖然只有八塊錢

但讓我和母親高興了好久

她說，可以割上一斤半豬肉了

如果割肥一點的五花肉

那就可以割兩斤

她說，沒想到你寫幾個字

就能抵上我幫別人挑沙子

一天的工錢

那時，父親死去不久

微笑第一次爬上母親的黃臉

她在田野裏，重新給生活算上了帳

這是你狂歡時隨手的塗鴉，當時的你是那樣的興奮，因爲你用自己的知識和汗水掙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它雖然不多。只有薄薄的幾卷零鈔，但是，那不是能用“元”或者“角”爲單位來計量的金額，是你智慧和才華共同孕育出來的小寶寶，它是你含辛茹苦之後上帝對你的慷慨解囊，是你爲博得母親笑容的漂亮一吻。

你的母親早已忘記了笑，歲月的煎熬已使你那本該幸福快樂的母親過早的'進入人生的低谷，她已是鬢髮斑斕，失去了同齡人的嫵媚和笑容。而此時，母親和妹妹同時都笑了，那是你們全家最開心的時刻，九泉下的父親該瞑目了吧！您看，你的兒子能掙錢了，能養家了，能爲媽媽分擔一些責任了……

從此，不對媽媽吻一發不可收拾，而媽媽的笑也一直延續着。你又看到母親久違的美麗了。你可知道，你的橫空出世，令詩壇又一次驚呼，你是那樣的優秀，優秀得喜歡你的朋友只能用詩來讚美你；你是那樣的純樸，如同你的家鄉廣東梅縣山裏那些四季常青的梧桐樹，迎風雨傲霜雪，從不趨炎附勢，從不譁衆取寵。爲此，人們將你與大詩人海子相提並論，要是海子泉下有知，該是何等的興奮啊！因爲，中國的詩壇從此不再寂寞，新一代的你們又點燃了星星之火。

可是，今天，你卻走了，走得悄無聲息，走得乾淨利落，走得如風般瀟灑。留下目瞪口呆的我們，留下嚇傻了的妹妹，留下氣瘋了媽媽，留下一大羣愛你的敬你的崇尚你的讀者，留下滿世界的疑問！

你爲什麼要走，走得如此年輕，走得如此匆忙，你不是詩人嗎？你的生活不是可以詩化嗎？你曾崇拜那些很有才華的詩人，你在他們身上學到了精華，領悟到了詩的靈魂；可是，你爲什麼要像他們一樣過早的走上不歸路……

我知道，你在那邊並不寂寞，在哪裏你的知心朋友之多令我們都嫉妒。他們都是當今詩壇風華正茂的新秀，如：蝌蚪、海子、駱一禾、方向、三毛、戈麥、顧城、謝燁、昌耀、諶煙、馬驊，等等，等等。你是想追隨他們的步履去尋找詩裏的夢境？你是想以此明志完成生命的昇華？還是想去尋求更真實的第一手詩的素材？

他們說你是生活所迫，“失業青年，幾多抑鬱”，“窘迫房奴，壓力過大”……這是傷心欲絕的人們爲你瞬間離去所找出的理由，你想辯護嗎？你真的也和我們一樣，在詩的怪圈裏艱難跋涉，走不出宿命的洞口？

可你是詩人啊？你詩裏的吶喊和淚水都是無謂的掙扎嗎？難怪你在臨走前要向世人告別：“努力地扇動翅膀/依舊沒能繞過/雷電潛伏在雲的周圍/他愛的人都在下邊……”。

你可知道，你的匆匆離去讓詩壇頓時暗淡，烏雲密佈，朋友們爲了讓你有尊嚴的離去，他們慷慨解囊，爲你緊急湊集了1萬多元讓朋友走得體面一點。是的，你是個體面的人，你更是個體面的詩人，我們不會讓詩人就這樣匆匆的上路。你能走好嗎？在那個詩人云集的天堂裏，你的靈感該是充盈的吧？

還有傳聞，“詩壇新秀，死有預兆？”，真匪夷所思，如果真是這樣，你在自殺前一天，與朋友網上聊天，你竟滴水不陋，從未向人吐露半點離去的跡象，你反而還勸朋友不要因爲生病花光積蓄的事情傷心，“健康了，再掙回來”。你是那樣的陽光，那樣的善良，可是，你的突然遠離留下一羣愛的朋友，你叫這些同樣善靈的人們情何以堪？？

吾桐樹，敬愛的詩人，我對你的死除了扼腕嘆息，就是無盡的感慨，他們說你是一位才華橫溢，具備廣闊創作前景的詩人。像你這樣一個前途廣闊的才子都選擇了自殺，那我們這些小簍簍不是枉在人世苟活了嗎？

我還想告訴你，中國人期盼百年的奧運夢在你離去一週後隆重開幕，那場面用包羅萬象的祖國語言都無法準確描述，今天，我們的中國軍團的英雄健兒已爲偉大的祖國奪回了十三枚金牌，你及你的詩人朋友在九泉下該瞑目了吧？

也不知你的母親和妹妹能否承受這驚天動地的打擊？希望你常常在夢裏與她們聊聊你的思念……

走好，詩人！天堂有夢，也用詩描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