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裏閒走散文隨筆

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游走，我並不做什麼，既不找什麼人，也不看什麼風景。我就從這些村子裏經過，這只是一種純粹的遊走。

但村子裏的狗總毫無理由地吠我。我知道於一只狗而言，我肯定是一個陌生的人。它不認識我，它的吠是一種道義，一種責任感。這個村子不是我的地盤，是這些狗的。或許狗與我一樣胸懷警惕，陌生人總是可怕的。

我並不怕這些狗，對付狗的辦法我穿開襠褲的時候就會：突然蹲下來狗就迅速撤退。狗也是智慧的，格外謹慎，怕人突然蹲下去撿起石頭砸它。狗可不願意吃現虧。我也明白狗之所以狂吠是一種宣傳戰。輿論戰術或者心理戰術都是有效的，一個人在氣勢洶洶的'狗面前也不一定有優越感。狗吠起來都會很嚇人。而真要攻擊你，狗就不做聲了，突然襲擊一下子就咬着你了。一個人無論如何不可能擁有一隻狗的速度。我們的皮膚也不敵狗的利牙！

現在，狗還怕我手上的另一樣東西。戴着黑色豬皮套子的照相機。這是我在村子與村子之間遊走的時候偶然發現的狗的祕密。狗可能沒有見過這東西。有時候我見一隻狗很威武或者在近處，我就給它們照相，嚓一響，就閃出耀眼的光。這一下狗就會往後退，不狂吠，立刻嗚嗚的，似乎膽怯了許多。這對一羣狗來說，是不是也像當初歐洲人走進美洲非洲的叢林一樣。土著人都怕照相機，以爲那是魔鬼在攝人靈魂。

我也猜測狗不是怕我的照相機，可能是怕我掛在脖子上的黑色豬皮套。我以爲狗會認出套子的質地，那是一塊豬皮。既然我能夠擁有豬皮套子，肯定就殺死過豬，吃過豬肉，喝過豬骨湯，最後就將豬皮製作成套子了。這是不是太可怕了呢！豬是不是狗的朋友我不知道，但至少它們互相認識，擁有共同的家園。

可惜我不能帶一個穿狗皮馬夾的朋友同去，或者是一個有狐皮圍脖虎皮大衣的女人，那狗就更不敢靠近了。一隻狗不可能有狐狸的智慧和老虎的兇狠。

在一些村子裏，我也會遭遇一些孩子的圍觀。孩子們肯定好奇，我是一個生有異相的人，光頭，長鬍須，穿土布的唐裝。有大膽的孩子也會湊過來問：“能讓我看看你照的像嗎？”我會翻回去給他們看，但他們不以爲然，這些破房子，爛曬筐，歪脖子老樹，有什麼好？爲什麼不去照一照村長家的新樓房呢？那是村子裏最好的建築。也有孩子會說給我照個好嗎，但我沒有錢給你，你可以把照片寄給我的小學老師，他叫某某。一些缺牙齒的孩子就被我記住了。他們又不以爲然，你怎麼老喜歡缺牙齒的孩子呢？

大人不喜歡孩子跟着我，總是把孩子喊開。我知道他們纔不是怕小孩子們干擾了我，而是不肯相信我。但我是壞人嗎？偷竊、哄騙、誘拐這樣的事我會幹嗎？村子裏也許早年曾經遭遇過這些事情。我對孩子們笑笑，“去吧，去吧，回去做作業吧，回去放牛吧。”我也會對偶爾遇見的大人笑笑，但他們都一臉警惕地回敬我，也笑笑。

在一個村子裏，有一羣青年人向我圍上來，問我：“幹什麼的？”我說不幹什麼，隨便走走，看看風景。這有什麼好看的，他們一再盤問我，說快開奧運會了，你又不是幹部，你來我們村子幹什麼？最好離開，不然會告訴聯防隊的。

我不想找麻煩，問他們誰是頭，我用一張身份證和一張政協委員視察證證明了自己。

後來年輕的村長留我吃飯，我喝了很多啤酒，留下了單位電話，地址，約好下次他們去縣城，由我做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