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那片水月散文

一

晚風吹過來。

晚露沾溼了油綠的青荇，月色一寸一寸地漫上清涼的石階，黛色的天幕逐漸覆蓋住寂寞飛揚的曠野。而我，一個人於清脆的蟲鳴中走向夜色的深處，去眺望隔岸那片水月。

流水的聲音輕快而悠長，河很寬，月亮漂浮在遠處微微盪漾的水面上。

喜歡這樣，選擇一個靜謐的夜晚，拋卻白天喧囂的擁擁擠擠，讓心皈依於一縷沉寂。

喜歡一個人漫步在月光裏，聽任月光如水在心田流淌。讓天籟的悸動與大地的胎音，撥響清闃的心靈琴絃。

有時就會幻覺你出現在隔岸那片水月裏，說不出的.詭異與狐媚。或者你也會笑着對我說，送你一陣三月的小雨，讓你枯燥的日子朗潤起來；送你一縷冬日的陽光，讓你陰鬱的日子明媚起來。笑音擊碎瓷的清脆。

可是，你不曾知道，那雨，在一個季節把半懷心事浸淫，一顆飽滿冗贅成一株清瘦生命無以言說的沉痾。那太陽，曾經在雨季來臨之前，把一截剛強淬傷，讓心底迸發的歡樂隕落在歲月的汪洋。

二

在閃爍着淡淡星光的天穹下，在明月千里的空曠中，隔岸，是不是真的就有一個你，正獨持守望，憑月剪一片水色蒼茫……

將目光抻向遠方，努力，是想讓你的影子更清晰。

天上一輪半月彎彎，這朵盛開在夜的莖枝上的孤獨蓮花，今夜又驚擾了誰的無眠？

哲人說，你與我相知未深，因爲你我從未相處靜寂之中。我記了這句話，妄求在時光的重疊裏，遇見你。

曾經在紅塵路上，左顧右盼，長長短短的影子交疊在熙來攘往的人羣裏，腳步紛沓，卻不聞自己內心的聲音，一味埋頭走着。可是，於路的盡頭，驀然回首，卻發現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路途或遠或近，距離在此刻已不是理由。碧草晴藍，天接了地的玄遠。月光，斟於相邀的兩杯，不只是一種味道。

那一刻，你我的相望，不再澀苦。

只是，在今宵的沉默裏，我再度凝視你，不知爲何竟自疼痛。

是否，我真的理解了你，擁有着你？

我收留你的呼吸在掌心，遙望着你，卻似乎又更加遠離了你。

是否，你只在你的世界裏。而，我的世界太小。

三

微風輕輕掠過耳畔，我的詩句在淡淡月桂裏佇立成一種迷離的容顏。手扶的夜色在一些模糊而痛苦不已的言語中顫慄，萬千的思緒瞠目地注視着自己的喑啞。我不知道，捉了哪些語言來擦亮眼睛。

一片水月，不期然凋落在去日懷想的渡口，流浪的雲朵飄過無羈的天空，煙霞泉石，在闌珊的風中，無語意踟躕。

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夜如許，已三更。

那些企盼、牽掛，細細密密的關懷，終究是人生的美麗，爲何，總讓它無端沾着雨的潮溼，月的光芒都無以飛翔。思念，是不是都被蓋上這圓圓缺缺的章。

詩人說，對於歡樂，我的心是盲人的目，但它是不是可愛的，如我的憂鬱？

清甜思緒的一杯，總倒出烈烈的酒哽塞我的喉嚨。

今夜，瘦了的月色，冷藏了所有的相思。我在古樸的清醇裏，看你明眸深處，不曾分離。讓我望穿蒼涼，在今生的守望裏把所有的惆悵，苦痛，期盼傾覆，讓所有的心緒沉浸在隨心隨性的文字裏，在這靜謐的月夜靜靜流瀉，照你深夜的清明。

此時，月光如水淌在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