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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老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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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心裏有一個念念不忘的老家,這輩子就是快樂的。

快樂老家散文

——題記

從縣城到鄉村的公路都讓我覺得陌生,城鎮化建設讓故鄉依稀難辨。

在鄉村的街道上,大部分人的名字都叫不來。仔細辨認,確實是曾經的面孔和身軀,只是似乎掛上了霜。外出的遊子沒有見證過程,恍惚間彷彿一夜之間,故鄉人都白了頭,貓了腰,添了皺紋。

哥來接我,他戰勝了腰椎疾病,工作和家庭狀況回暖,令我欣慰的。我總是把更多的關注和愛放到哥身上,因爲他過早的承擔家庭的重擔,我的成長,沒有他恐怕早就夭折了。哥對我從來都是一味的幫助和付出,當我長大,擁有任何,愛情、家庭、小小的財富、好的學習機會,他從來不曾炫耀,更不曾索求回報,而是繼續保護和呵護我,他繼續只看到我辛苦的一面,儘量地幫助我。

爸媽在等我們。他們早已做好了一鍋熱騰騰的飯菜。飯菜都是很原生態的:粘玉米,毛豆串,豆角燴菜,酸湯麪,自己蒸的包子。孩子睡意全無,被大家輪流抱着,參觀有着“許多許多”老虎的年畫,胖娃娃抱着碩大的鯉魚。侄子酣睡着,媽媽說他臨睡前說姑姑回來一定要喊醒他。但這時候怎麼喊,他都一如既往的香甜。我摸摸他的腦袋,讓他繼續睡。但他後來還是醒了,羞澀地看着我們貪婪地吸着酸湯麪,甜蜜而抑制的笑。爸爸更加沉默,只是望着孩子笑,媽媽忙先忙後,一會兒催我們吃飯,一會拿出他給孩子繡的鞋墊,一會給我講村裏誰家發生了怎樣的事,過分充足地準備一瞬間都集中展示出來,毫無頭緒和條理,放大了我們回家的充盈和美好。

虎人老太太進到院子,她是我們幾十年的鄰居,熟悉地就像自己的親人。已經九十八歲的她不到兩個小時的功夫,進來三四趟,只是問:“幾點了?”一會兒又把她的鐘表拿進來,讓我幫忙調整。我看看手機,五點半,告訴她,準備問她有什麼事情,是等待兒女送晚飯嗎?她卻很快就轉身出去了,口裏一直唸叨,五點半五點半,有點踉踉蹌蹌。父親淡淡地笑着告訴我,她每天都要進來問好幾次時間,都成了習慣。我也想起姥娘晚年的時候,同樣是喜歡關心幾點了,讓表弟們把她的鐘表調整來調整去,掛在高高的醒目的位置。老人孤獨,唯一的目標,便是等待時間——天怎麼還不黑,天怎麼還不亮,以及死亡到底什麼時候到來。

我拿出點心,讓她嘗一嘗,就像對一個小孩子。村裏的自來水是定時供應,她是老房子,水龍頭設計在院子裏。記得十幾歲的時候,她水缸沒有了水,兒孫住的遠,沒有及時幫她注滿水缸,我一邊幫家裏接水,一邊用水桶接了水,一桶一桶提上臺階,倒進她大大深深的水缸。老人很淳樸,只會說:“俺娃真好。”

她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一個送出去給別人後來聯絡開的兒子。但並沒有人陪伴。兒女贍養的方式是輪流坐莊。三月住在大兒子家裏,溫飽負責人便是老大,四月二兒子家裏,吃喝拉撒睡便交代給了老二。聽起來總覺得有些悽惶,感覺老人每天都寄人籬下,到處流浪似的。但在農村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公平、公正、公開。

街道的廣場上,站着一羣老人,也不閒談,一人坐一個小馬紮,就那麼坐着曬太陽。有人說,這是一羣等待死亡的人。旁邊便是村裏修建的白事大院。有寬大的停屍房,大大的院子可以容納幾十桌酒席。

姨媽次日來看我,七十歲的她,總是主動來看我。正如剛剛去世一年的九十歲的姥姥。他們總覺得我時間緊,一大早我還沒起牀,就邁着小碎步走十里路從附近的村莊趕來了,站在我的牀前,拿出攜帶着早晨的新鮮空氣的各色自制小吃。迫不及待的擺放在我的枕頭邊。我已經三十歲了,枕頭邊已經添加了一個兩歲的孩子。但一瞬間似乎還是那個十來歲的小孩子。

姨媽給我嘮叨她的婆媳關係,她是敘述的高手,講到精彩處,我笑得前仰後合。故事梗概是:起因:我的兩個姨哥,一個雖然工作在城裏,但媳婦沒有工作,所以住在鄉下。一個住在城裏,結婚時佔去了姨媽在城裏的房子。經過:當時城鄉區別不是很大,城裏的房子是單位分的,沒多少錢。於是姨媽給了我大哥哥一點錢,算是對城裏的房子給二哥哥的補償。但是,沒想到城裏的房子越來越貴,幾年後翻了幾番。現在姨媽退休回老家來住,正式分家產時,發現以前兩個兒子的房子問題根本是不公平的。於是有中間人,建議姨媽和二哥哥分別給大哥哥一些錢作爲補償,然後簽訂合同,以後不再糾葛。大哥和大嫂同意了。二哥也同意了。高潮:二嫂不同意給錢。且以離婚要挾。結果是:姨媽給了大哥一部分錢。且在二哥回來看她時,她又自己拿了一部分錢,給了大哥,並說:二子回來了,這是他給你帶回來的錢。”我開始笑,笑的眼淚的出來了,後來發現卻是心酸的。但講完故事的姨媽居然是笑着的。姨媽和姨父退休後就住在村子裏。這村子本來離縣城有十幾公里,近幾年很多人遷徙城裏後,很多院落破敗無人了。姨媽他們回來修繕了老房子,就住下來,一個巷子四五戶人家,年輕的走了,老人去世,只有姨媽一家有人煙。這樣的村落已經很稀有,作爲避暑山莊應該是很好的去處。地勢高低起伏,綠植蔥蘢,溪水潺潺橫穿村莊。姨媽家地勢較高,站在院門口可以俯視其他一些院落。這曾經是我小時候很喜歡的遊戲。而每家院子裏都有各色水果樹,桃樹,杏樹,蘋果樹,核桃樹。放眼望去,滿當當地富有。姨媽養了五隻母雞,產蛋不多也不大,但蛋黃黃澄澄的',大大的,特別好吃。天正好下雨,滿院子的水果樹和蔬菜就油綠綠的,閃了水靈靈的光澤。姨夫還是看着那個小小的電視,幾個月的工資攢點錢,就看哪個哥哥要買房,哪個孫子要上學,趕緊給貼補上,自己開荒種地、種菜,過着自給自足的日子。下一代經常也習慣了這種接濟,或者時而覺得沒有必要,總之,並沒有太多的感恩。但姨夫姨媽最多用一個曠工的口吻抱怨一句,然後依然固我,接濟兒女,開荒種菜,時不時地給兒女一家一家送去。

看着他們住的低矮的房屋,想象着冬天的陰冷,旁人勸他們要自己享受,姨媽卻樂呵呵一笑,沒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總覺得住樓房的兒子們活的不易:“單位效益不好就放假,媳婦呢就嫌沒本事,孩子們上學費錢,咱不幫一把誰幫。”但當着面卻不會說話,經常是費力不討好,典型的中國式母親。的確如此,姨媽家的四個哥哥姐姐,都是城裏上班的,然而也只是收入不算太高的工薪階層。去大姐家裏,外甥已經大學畢業,面臨結婚的問題,然而煤炭價格特別低,行業不景氣,姐夫賦閒在家快兩年了,吃老本讓姐姐滿臉焦慮。全家人也看得焦急不已。

姨媽要帶我去給姥姥姥爺上墳,到了附近卻怎麼也找不到。姨媽畢竟老了,我感嘆。終於找到了。我們取出準備好的月餅、水果、酒菜、一打一打的錢幣和金元寶。她在姥姥墳前大哭起來。我在旁邊點燃蠟燭和紙。火焰很快也催下了我的淚水,但我卻不會嚎啕大哭。只是好像受了委屈,讓淚在眼眶裏打轉。更多的是受了姨媽的感染。她口裏還說着什麼,說姥姥一輩子都是受苦,說她自己一輩子都是受苦,我努力想要聽清些什麼,努力想哭的更像模像樣,努力的燃燒着五顏六色的鈔票和紙。但我始終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雖然我也很想念姥姥。在她去世的當天,我揭開覆蓋她的面紗,看着她蒼老蒼白的面孔,撫摸着,久久不願離去。但沒有看到姥姥,我的眼淚無法洶涌,我知道自己已經麻木,我爲找不到自己的淚腺苦惱不已。

臨走的下午,約好在車站附近和同學見面。縣城到處都是施工,中國是個大工地。我等她的時候,拍下了最繁華最混亂的十字街頭,塵土飛揚,無法呼吸。行人就像在泥潭裏掙扎的牛馬,一片無秩序的混戰場面。據說全城修路是爲了“創衛”。我問爲什麼不能一段一段施工,在檢察院工作的閨蜜說,創衛工程要求10月份完工,估計是來不及。在縣城工作的她新聞迭出:縣裏公安局副局長酒駕,撞到電瓶車,一死一傷。死去的還是同學的親戚,據說是個天下第一好的好人。非法集資讓全縣很多人受騙,有的十萬二十萬都沒了,政府門前總有人上訪卻無果。許多人在悶悶不樂中死去,公安局卻沒有辦法追回。聽着揪心的難受,真是不太平。正如我們常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自從修路開始她便不敢再開車上班,回到自行車時代。修路,拓寬,行人車輛繼續行走,下了四五天的雨,一片泥淖。我們走了一段,然後打車回到她的住處。她剛經歷了一場盜竊,自己的所有金銀首飾、新的待用手機等等在一個週一的上午,全部被小偷偷走了。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她後來找來她的絲綢睡衣,我毫不客氣地換了,躺在她牀上繼續海聊。平時我們在網上交流很多,幾乎無話不談。但回來還是要見面。雖然許多話早已經說過了,沒有什麼話非要見面說,甚至寒暄也不需要。有時候我們就那麼默默坐坐,有時候我指揮她給我懷裏的孩子去倒水,毫不客氣地糾正幾次水的溫度,彷彿她是我的手下小弟。十幾年的友誼,讓我們如同親人,但聊天的內容也僅限於往事和家庭瑣碎。更深一層,比如愛情、理想,比如微妙的情愫,都無法完全交付。不同的家庭背景,不同的工作環境,不同的生活城市,不同的職業追求,其實我深知我們的不同已經大於相同,但這些卻不重要,因爲我們感情一點都不受影響,我們太善於求同存異。有人說男性朋友之間,主要是談合作,而女性朋友之間,更多論情感。所以女性之間的友誼更恆久吧。

閨蜜問我過年是否還回來,我不置可否。過年是我們童年最幸福的事情。那時候,當所有房屋的對聯都貼好之後,小孩子的工作就來了。我需要寫的是一些小對聯,大約一尺長,兩寸寬,這些小聯貼在雞窩、豬圈、馬房、井臺、院門口、裏屋門口、旺火上。寫的內容包括:雞肥蛋大、肥豬滿圈、牛羊成羣、井水甘甜、出門通順、擡頭見喜、旺氣沖天。到臘月三十上午,爸爸就開始貼對聯了。我和哥哥的工作是:煮漿糊、搬凳子、撕舊對聯、站在遠處看高低對稱與否。貼完大對聯,就開始輪我們貼小對聯啦。當哥哥漸漸長大,他代替了爸爸的工作,而我就一個人完成助理的所有事務。那是怎樣的一種驕傲。

只不過自己寫的小對子的確很不怎麼樣,一個雞肥蛋大,要重複寫幾次。第一次是一個雞字寫的太大,佔去了剪好的小紅紙的一半地方,再寫一個肥字,已經幾乎佔滿了。後來知道要先按照字的多少摺疊出平均佔地的印記。字是自然寫得不好看,不過總算個頂個的,沒有錯誤就好。有一次去姨夫家,就看到他的土地爺,寫成了土地斧,當時笑了沒說話,回家和爸爸媽媽講,都笑得前仰後合。

十歲之前的日子,過年的講究更多一些。光是要接的“爺”就有許多種。土地爺,大仙爺,皁君爺,馬王爺,天地爺,財神爺……最常見的是土地爺,他的府邸在一進院門的照壁附近,中間是他的頭像,給他準備的對聯是:土地門前坐,保佑一家人。天地爺坐在正方外的大柱子上,他的座右銘是:天恩深似海,地德重如山。竈君爺總是在熱氣騰騰中安然起居,他被安排在鍋竈旁的牆上,他的職責是: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到了三十,天黑下來,每個“爺”位前,都要插上香,還要放一個“燈碗碗”。燈碗用兩釐米厚的圓形木頭做底座,用彩色紙張圍成一個圓柱。裏面點燃一隻紅色的小蠟燭。我是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好學生,自然要主動請纓,“幫家長做力所能及的家務”,媽媽去做年夜飯,我就來擺設這些東西。當點燃那個紅色的小蠟燭時,不敢直視,心裏又是敬,又是怕。同時又用有限的無神論知識安慰自己。但最終在完成任務後,速度非常快地飛進房子裏。看到家人的笑臉方纔安心。當然還有財神爺。但財神爺顯然不是我家的上上賓。直到有一年,有一個鄰居串門兒,看我家院子搞的這麼複雜,就說:“都什麼年頭了,現在我們家裏只供奉財神爺。要不了那麼多名堂了。”媽媽有些恍然大悟,據說那個鄰居是很有經濟頭腦,很會賺錢的。後來到了城裏讀書,才知道城裏人也是隻供奉財神的。尤其是做生意的,賺大錢的,不僅是過年供神,財神爺是一年四季每天都在他家的屋裏聞香進餐的。

晚上還是哥哥送,我裝作沒心沒肺人一個人進入候車室,坐下來卻開始哭泣。回一趟老家,身世之感漸漸襲來,泣不成聲。面對親人談笑風生,留下自己眼淚肆虐。年齡漸長,心更脆弱,泥淖掙扎,蒼生悲憫。在內心告訴自己:當惜福,愛人,超脫,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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