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散文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的颱風都想看一覽渤海灣的秀麗風光，迫不及待的次第光顧，使得本應是內陸的城市入夏以來雨水格外充盈。自天子腳下的貴胄之地發生多人傷亡的慘劇之後，我等毗鄰京樞的邊鎮小民也能在一週之內連收幾條短信溫馨提示暴雨將至。

傍晚回家，正好趕上一陣急雨。這是本週內的下雨的第四天了。明明昨天早上已經是萬里無雲，火紅的一輪驕陽也毫不避諱的掛在天邊，雖然依然沒能抵擋前幾日陰雨帶來的涼意，也足見放晴的誠意。本來還想着終於能夠擺脫溼漉漉的天氣，哪怕是重回盛夏的暑熱也好。誰知好好的晴天又在昨天傍晚時分重新陰霾起來。今日陰沉了一整天，偶見陽光也是轉瞬即逝。本來想着能夠一直這麼陰天也就罷了，結果天不從人願，還沒走出大門，雨就下起來了。

車子走了沒一會兒，雨就漸漸大了起來。聽着雨水敲打在車頂上的噼啪聲越來越清晰急促，像是忍不住隨着音樂踮起節拍的孩子，也體味出一番別樣的情趣。雨刷緊趕慢趕的將車窗前的細流攔腰截斷趕落一邊，車窗內壁也緩緩的瀰漫起一層霧氣，兩側的車窗上是雨絲傾斜而落留下的長長劃痕，忽然讓人想起春天隨風飛舞的細密柳葉。車子開得不快，彷彿一條小船在朦朧的雨霧中踏水而行，天與地都在兩側葳蕤花木的映襯下曖昧不明，若不是偶爾迎面而來的車輛與行人，簡直要讓人分不清是真是幻，是行走在雲端還是海岸。

車子走到湖畔大道，天色愈加暗了下來，兩側繁茂的綠樹舒展着枝椏，像手掌一般合抱着，將小小的車子聚攏在手心。將車窗打開一條縫隙，撲面而來的氣息中混雜着溼潤的新鮮枝葉和泥土的芬芳。整條公路車輛很少，穿行在雨霧下清淨而略顯黝黑的林間，油然產生一種行走于山野的錯覺，那清新又悠遠的空氣彷彿帶着遠離塵世的自由味道。公路對面的湖泊現在必定是清麗而嫵媚的，本來想專門繞行欣賞一番，可又覺得刻意爲之終究不美，像這樣暫留遺憾只用想象彌補，也未必不是一種美妙。忽然想起去年雨後去湖邊遊玩，水面暴漲淹沒了環湖小路，遊人只能繞道而行，湖邊的觀光船碼頭也泡在水下，只有售票處的`櫃檯高高的露出水面來。沿湖而行能夠看到許許多多用魚竿、木棍甚至雙手捕魚的大人和孩子，無論有沒有收穫，都趁興而來，盡興而歸。

有一段時間其實是很討厭這種淅淅瀝瀝纏綿不絕的雨。當年遠赴南方求學，長長的梅雨時節不便出門，無聊的只能和室友兩兩相望，眼睜睜看着木質的衣櫥櫃腳漸漸被黴斑覆蓋，還要天天忍受着永遠也曬不幹的衣服被褥。出門就要揹着雨傘，可還是避免不了溼漉漉的褲腳。那個時候總是懷念北方的雨，爽快乾脆，天色起了就噼裏啪啦的下一通，不到半個小時，就又能夠看到晴空萬里的豔陽了。

我總是偏愛更激烈的雨。去年夏天的那場大雨，讓我至今難忘。當時的天色來的如此之快，好像忽然之間就由明晃晃的白晝過渡到漆黑如墨。上午十點鐘左右，不得不在路上行走的車輛紛紛打開了夜燈，被天氣催趕着飛快的奔行。烏雲像一塊遮天蔽日的幕布，黑壓壓的鋪下來，幾乎觸手可及。天黑後不一會兒，暴雨傾盆而下。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深刻認識到所謂瓢潑大雨是如何的形象，雨點砸落在車頂上的聲音已經連成一片，雨水的力量彷彿把車子都壓矮了一截兒，雨刷拼命忙碌着，車窗還是被雨水蒙覆。雨幕掩蓋了四周的一切，只有白茫茫一片。極小心的摸索着前行，看不清前面的道路。雨水順着並不太緊密的兩側車門滲透進來，打溼了坐墊，車子掙扎着在水裏穿梭，像是破碎的浮萍，讓人懷疑是不是下一刻就會被雨水傾覆。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似乎人類總是顯得無助。獨自一個人驅車趕路的我，興致勃勃的陶醉於自然的恢弘與暴烈之中，完全沒有擔心車子會不會熄火，摩西分海一般堅定的驅散前方道路的水澤，彷彿自己是個不懼風雨犧牲的偉大英雄。雨雲消散的很快，未等到達目的地，雨勢就逐漸減弱，又和它的到來一樣，戛然而止。現在的我已經不記得這場雨起於何時又終於何時，只記得暴雨中勃發的壯志豪情，以及雨後那比孩童的眼睛還要璀璨清徹的碧藍色天空。

雷霆雨露都是大自然的恩澤，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輪迴的雨雪霜露賦予了人間春華秋實，也看遍了世間的悲歡離合。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即便在自然面前如同螻蟻一般的渺小人類，也應當無畏的面對自然的挑戰，充分發揮靈巧的雙手和創造性的聰明才智，好好的馴服它，呵護它，藉助這不羈的偉大力量去創造人類和自然渾然一體的未來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