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隨想抒情散文

一陣清晰明快的鈴聲響起，我停下了手裏握得發熱的筆。擡頭，掛在牆上的石英鐘剛好指向了八點，略帶倦意的時針與分針聯手將鐘面切開，卻不再是數年前那般平衡——二分之一處割裂，完美得無懈可擊。

牆壁四周是深黑色的背景，玻璃早已不再透明，一眼望去，只有幾條橫梗的蒼白顯得分外扎眼，連同模糊的我們一同被囚禁在玻璃之中。盲目地望着玻璃中的輪廓沒有生氣的臉上已看不清那雙明亮的眼以及表情。

乳白色的窗櫺將夜色分割，卻如同一個只屬於盲人的畫展一般，只是一片寂靜的黑色。閉上眼，就能看見的熟悉的顏色。極遠處，彷彿有霓虹燈曖昧不清地閃閃爍爍。原來這個世界並沒有睡着。

夏末的乾燥空氣在日光燈的照耀下顯得溫暖無比，但是也粘滯無比。吹吹風吧，這樣想着便站起了身，我小心翼翼地在那些未曾擡起的頭顱之間穿行，生怕打斷了那些苦相的思路，換來一個無辜而又帶着怒意的眼神。走出了大門，一陣清涼的.風細緻地迎面吹來，似乎連呼吸都是甜的，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彷彿醒了過來，但心卻已微醺，似乎已不願再醒。呵，原來風真的可以醉人的。

向前探了探身，視界中的夜色在如同開啓時的閘門般的護牆之間堅定不移的轉開，明暗交界線不斷向後逃離，終於光明退居幕後，黑夜君臨大地，夜色下的城市近乎無限的縱深不斷將目光的焦距指向一個又一個遠方。

近處,那座曾經是歡聲笑語的小學樓房此時已寂靜無聲，被夜色模糊了細節的樓如同肅穆的教堂，沉默的聳立，卻沒有塵土肆虐。不算太高但很寬闊的樓有一種解釋的厚重感，比夜色微亮的牆壁是一種奇特的灰色，一扇扇木製的窗臺中只有黑色，如同一雙雙深邃的眼一般發表它對我無聲的譴責，這個時間，我的確不該出現在這個地點。

樓的顏色從下向上方漸漸變得暗淡，最上方似乎已經分辨不出的輪廓悄悄地隱藏了自己。而在最下方，一盞溫柔的街燈安靜地向四周拋灑着暖色調的光亮。空氣並不太純淨，牛奶般的燈光照射，在街燈純白的外殼四周形成了一輪魅力的光暈，映在我匹配的眼裏，顯示出與距離感無關的不清晰，但卻又是異常美麗。光暈之下，我努力辨認着鐵製的鏤花。如果再配上歐式的木製長椅和草坪，那我一定相信，會有浪漫的故事在這裏發生。

視野再放得遠一點，應該是居民們的樓房了吧。它們已經完全與夜色融合在了一起，我幾乎把它們認作夜色了。每一扇窗戶後面應該都有一個人。那些沒有燈光的窗口裏，應該還沒人入睡吧，那扇打開的窗戶裏，是否有一位美麗的女孩在眺望遠方？而那些亮着燈光的窗戶後，想必是一些同樣忙碌的人吧？也許和我一樣是個學生，正在白亮的燈光之下伏在桌上寫着一個個令人親切的漢字？暗色調的月光冷冽的照耀，裝飾不了那些明亮的窗臺，也不會有人裝飾我短暫的夜晚了，畢竟這是一個無法做夢的時代。

眼光再次向右方轉動，樹的影子從右方閃現，教學樓的邊緣正好沿着那樹的主幹伸展，一種被斷裂的錯覺油然而生。乾枯蒼老的樹的確給人被雷神撫摸過的錯覺。但是它或者，以樹的姿態與鋼鐵森林競爭着陽光、雨露。最慷慨無私的月光並沒有灑落在他粗糙的身體上，隻身躺在黑暗裏，沒有渴望着什麼。也許他在不停地述說：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

再次遠眺，已近乎目力之極限，一棟真實中的高樓聳立，五彩斑斕的光芒籠罩，襯托得夜色愈加暗淡，就如同塵土肆虐的林間小路旁，一朵盛放的花朵。唯有一道撕裂夜幕的光劍，顯示出他自己的位置，光芒照射，在濃厚的雲層上，顯示出一個沒有層次的光斑。

周圍的鋼鐵森林包圍了我們，是保護還是圍困？只看得見極遠處，紅光在閃爍，那應當是不屬於我們的繁華。

擡頭，月亮在燈光的照耀下略顯暗淡，但還是那樣冷淡的清輝，就如同一個休止符，阻斷了我的目光，靜止之中，時間凝滯。突然，一陣喧譁，回頭，不知何時，走廊上的人多了起來，我微微一笑，原來，這個時間，我必將無法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