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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往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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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字以來,也寫了不少糊塗文字。但,卻不曾爲自己的外婆寫下隻言片語。如今外婆已年近古稀,想到這,我羞愧不已,不知如何釋懷。

外婆往事散文

念起外婆,我本是有許許多多話可以訴說的。記得前幾日晚上,我和外婆通電話,婆孫倆,家長裏短,亂扯一通,竟聊了一個多鍾。在我旁邊的一個同學驚訝地問我,你爲什麼可以和你外婆聊這麼久,我平時和家人打電話最多幾分鐘就掛了,感覺沒什麼話說。我望了望柔和的夜空,笑着對她說,因爲親唄。

  一

外婆名字叫劉作英,出生於一九四七年,那個戰火紛亂的年代。六十多年來,她經歷了新中國以來的風風雨雨。但是,時代的風雲在外婆心裏並沒有佔據什麼位置,她的世界裏只有咱們這個家。外婆是個童養媳。但,她自己不知道童養媳是個什麼概念。她時常對我回憶說,那時你老外婆(外婆的母親,我叫老外婆)家窮,生得多,養不起,所以我從小就在你外公家裏養。外婆不識字,只上幾天的學,太太(我外公的母親,我叫太太)就不讓她上了。原因是我太太的一個姐妹對我太太說,這妹子可不能讓她讀書了,讀了書哪裏還會有心呆在農村,也更加不會要你那兒子了。就這樣,太太就不讓外婆上學了。而,外婆輟學的第二天,老師就來家裏了,說這孩子聰明,讀書讀得好。

外婆沒去上學,便在家裏幹活,賺工分。說到幹活,年輕時的外婆可是個好勞力。有時工分比村裏一些男子還要高。這是外婆時常和我誇耀的。每每說到這些,她的臉上總是能泛起自豪的笑容。外婆十多歲的樣子,便跟着村裏的同伴去幾十裏外的山裏砍柴。那時的外婆腳力好,氣力也足。早上天矇矇亮就出發,身上就帶兩個紅薯充飢,砍完柴,背上肩,一些男生都跟不上她腳步。

外婆就一直生活在外公家裏。到了十七八歲的樣子,兩人就結合在一起了,他倆有沒有結婚證,我不知道。但,沒有婚禮,沒有酒席,那是肯定的。外婆就這樣嫁給了外公,而這一晃,便過了大半輩子。

嫁給外公以後,兩人連續生了三個孩子。三個都是女的,一個幾歲時得了羊癲瘋,夭折了。一個養到了十八歲,得腦膜炎,也去世了。最後僅活下來的,便是我的母親。由於一直沒有生兒子,外公對外婆也不好。本來結了扎的外婆,又被外公帶去搞復扎,想生個兒子。而外公在外婆做完手術以後,交完錢,拔腿就走。沒有說一句關心的話,沒有買一點兒補品,便把外婆丟在了病房。

這些都是外婆在家閒聊和我說的,聊這些的時候外婆的臉上顯得很平靜。我不知道外婆說這些的時候心裏會有多揪心,我也不能體會一個農村女子面對這樣的命運會有怎樣的心境。她總說,唉,我是自己八字不好,怨不得哪個,現在靠老天爺保佑,保佑你媽,保佑你,獨子發千孫。而外婆對外公是天天罵的,什麼話都罵得出,有時大年初一都停不下來。我們總要外婆收斂點,外婆說,這人是越罵越長壽,放心,他肯定比我壽長。我每次回家,外公在裏屋睡覺,外婆煮好飯便朝裏屋喊,“躺屍的,還不出來吃飯,天天就知道睡,我們吃,不管他!”但是,沒過多久,外婆又揮着手,示意要我去喊在裏屋睡覺的外公出來吃飯。

 二

一轉眼,時光飛逝。我母親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作爲家裏的獨生女,這可是大事。我母親中專畢業以後,經由外婆介紹,拜了鎮上一名老中醫學醫。然而,無巧不成書。那時年少才高、瀟灑倜儻的父親正好因高考失利也被爺爺送到老中醫這學醫。於是,這便成了我們家流傳許久的一段佳話。

外婆雖然沒讀什麼書,但是很會人情世故。時常對我說,多吃點虧,有時候還是福氣。我母親在老中醫那學醫時,外婆時常送“土”東西給那師傅。比如用竈火烤的土雞蛋、自家釀的米酒,吃得老中醫心裏美滋滋地,對我母親親如兒女。我父親當時學醫很聰明,三個月不到師傅就要他單獨去給人看病了,由此也很得師傅喜歡。然而,那老中醫心裏早打好了如意算盤,一心想把自己的女兒許給父親。但是,這時的父親早已和母親互生情愫,私下交往了。每次老中醫要父親去她女兒那玩,還給車費,但是我父親就是不去。後來,他倆的事也就被老中醫知曉了。事已至此,老中醫也不好蠻橫地拆散一對,但心裏又不舒服,所以就把父親送了回去,說父親學的差不多了,可以自立門戶了。

父親被“逐出師門”以後,我母親也回來了。家裏人也就知道了這個事。那時的父親家裏一貧如洗,我爺爺生了七個孩子,家裏住的是土坯房,比我母親家裏還是差些。但是,外公外婆並沒有阻止自己的女兒。外婆說,兩個人在一起是緣分,錢是人賺的,兩人真心相愛,不愁沒錢。

就這樣,母親就跟了父親,而這一跟,也快三十年了。外婆爲女兒的心也算落了地。母親出嫁時,父親家連一牀被子都沒有。外婆用自己的一點積蓄幫女兒、女婿辦了點過日子的家當。而這些錢都是她自己閒時在村裏池塘摸田螺換來的。

  

一九九四年,我出生了。從此外婆心裏又多了個我。

二十年來,陪伴我最多的是外婆。小時候在外婆的村裏上小學,從家到學校得走五里路,翻兩座山。清早,外婆帶我去上學,我上課,外婆就在學校旁邊的熟人那裏等。等到中午時,就和外婆一起分吃從家裏帶來的飯,外婆總說自己吃不得肉,總把它往我碗裏送。下午放學回家,我很懶,幾乎每次都不願意自己走,都要外婆背。外婆笑着背起我。有時揹着揹着,我就睡着了。等我醒來時,已經躺在家裏的牀上了。而外婆是怎麼揹着我翻過兩座山的,我不知道。

等到我家搬到鎮上,外婆也住到我家來了。當然,主要還是照顧我。讀初中時,我每次捧個獎狀回去,外婆都會很開心地笑。對我說,好孫兒,發狠讀書,讀出去了是你自己的好處。那時的我,喜歡吃方便麪,因爲爸媽不準吃,所以我越加覺得美味。外婆不知道方便麪哪裏不好,所以我每次生日的時候,她都會去商店裏買一盒方便麪給我吃,作爲生日禮物。因爲在外婆心裏,我喜歡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而對於那時的'我,這也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在家裏,最喜歡吃的是外婆做的蘿蔔乾。這可是外婆的拿手絕技。每到冬天,外公從土地裏拔一擔白蘿蔔來,剩下的就是外婆的事了。把蘿蔔洗淨,切成條,曬乾,再把紅辣椒剁碎,放上菜籽油,豆鼓,鹽,麻油,拌成辣椒醬,最後把蘿蔔乾放醬裏拌好,進罈子封存。過幾天,香辣脆的蘿蔔乾就可以上桌了。拿它來喝稀飯,吃麪條,簡直是人間美味。每年外婆做這個,街坊四鄰都得嘴饞來我家嚐嚐。有外婆這絕活,我們家早上喝稀飯,不愁沒鹹菜。

我上大學以後,呆家的時間也就少了,吃蘿蔔乾的機會也少了。每次從家裏回學校,外婆除了給我塞一罐蘿蔔乾以外,還要往我箱子裏塞滿吃的用的。母親給她買的新襪子,她要留給我穿。我說,不要,你自己留着穿,我在學校有。外婆就硬是要塞進去。每次出發前,外婆都得煮幾個土雞蛋、洗幾個蘋果要我帶着。前幾次我硬是不要,嫌麻煩。後來,我還是塞進了書包。因爲我在想,我們總說盡孝盡孝,可是爲什麼我們連好好的去接受那份愛都還沒做到。

光陰似水,年華如夢。如今,雖已年近古稀的外婆,心卻不老。家裏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得讓人一進門就覺得舒服。出門前得穿的清清楚楚,黑白參半的頭髮要梳的整整齊齊,去親戚家串門或者去外面買東西偶而還穿高跟鞋。我總是跟外婆開玩笑說,您這打扮,都快趕上我學校那些二十來歲的小妹子了,哈哈。外婆說,我年輕的時候更愛打扮,走出去別人都說我不像鄉下人,雖然不識字,說幾句話沒哪個不服,走村串戶地去說媒,一說一個成,這些可不是吹出來的。

世事如書,外婆大半輩子經歷的還有許多。這些都是外婆拉着我閒聊時和我訴說的,而我有時還不耐煩聽。直到有一次,外婆低着頭說,孫兒,這些話我不和你說,我找誰說去啊。現在我明白了,或許有時候我們所要做的並不多,只是好好地聽她訴說、靜靜地陪着她聊會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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