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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筆記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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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珠】

夏日筆記散文

操場上四個人,一個老人,一個老人,一對老夫婦。老太太帶着帽子,杵着柺杖,右腿不靈活。她邁開左腿走一小步,然後在柺杖與丈夫的幫助下,右腿小心邁出。他們在跑道上一步步挪動,明顯,他替她做康復訓練。輪椅在樹蔭下,彷彿安靜的教練,看他們漸漸走遠,然後緩緩歸來,它不言語,但它有絕對的權威。

夏日的操場,草葉茂盛。逆光,水珠被太陽一照,一粒一粒,猶如珍寶,昨夜,它們睡在草叢裏。沒人看見一顆露珠如何來到這個世界,但在這個清晨我察覺到它此間真實的存在。此時,在草、水珠、我們之間,存在一些特殊的關聯。世間萬物的相通,不需要臆想,它本來就存在,如果你愛它,就能發現。此時,我熱愛生活,早早下樓,到操場跑步,我知道我可能不會堅持,但至少此刻,我心生誠摯,對新的一天充滿感激。草在毀壞與重生中往復,跟我們生活的世界一樣,雜亂而又生機盎然。而我們的一生,恰如露珠,落在草叢深處。露珠不見了,草依然存在,我們不見了,世界依然存在,道理如此相似。

太陽,在晨間六點,露出它圓盤似的大臉。這個夏季,皖南的雨水已耗盡,存留下的酷熱與陽光,濃烈,一點也不慈祥。露珠,不會在陰雨天出現,它晶瑩明亮,自有它的道理,因爲它選擇與太陽同在,與晴朗同在。晨間,露珠上的光芒,來自太陽,也來自我們的內心。

我看看身後的老太太。人生暮年,她即將抵達終點。在生命的單行道上,無人能夠回頭,一站一站地走,想來,這讓人悲傷。如果沒有選擇,我們就學會抉擇。露珠活不過午後,於是,它決定穿過深夜的寂靜與冷清,以最純潔的姿態,迎接太陽。那我們呢?如果無法回頭,那我們就做一粒露珠,不懼怕短暫,按守內心的寂靜,漫長的黑夜後,太陽會接走我們。

跑幾圈,我停下來。他們依然在操場,一圈對老太太來說猶如一生那麼漫長,這不誇張,我跑五圈,他們只挪動了近四十米。等他們走完,我想露珠都回家了,回到空中,回到白色的雲朵裏。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停留片刻,看一看滿操場的露珠,那麼晶瑩,那麼明亮。或許,她此時對生活心存倦意,對病痛忍無可忍,那怎麼辦?我們都會這般,逃不掉,脫不了。四個老人的腳步裏隱藏某種深沉的驚恐,我也是,人生的那一天終會來臨,或早或晚,我們會回到空中,回到雲朵裏。一粒露珠的詩意,能改變人生嗎?一粒露珠能穿過我們的靈魂,替我們找到安然、平靜的姿態嗎?

輪椅,如人,端坐在樹蔭下,我從它身邊走過,不忍細看。陽光炎炎,穿過樹梢,穿過人羣,我走在回去的路上。露珠,在身後閃光,不久,就會消失。

  【湖邊的風景與人生】

從前,在飛馳的大巴上,我遠遠看着紅色的太平湖大橋及泛着綠光的湖水,心生盪漾。

太平湖,名字聽着好吉祥。這個夏天,我見到了她。房間的窗戶對着湖的一角,拉開窗簾,水面的綠色光芒便會涌過來。我在湖邊開會,挺忙。日間,我沒有閒暇去湖邊走路。傍晚,我揹着相機走向湖邊棧道,三天兩夜,我去了兩次。從酒店出發,沿公路走,我挺享受。皖南的公路穿行在山林裏,路邊草木蔥鬱,車輛稀少,蟬鳴震天,聽聲音,我能判斷都是些個體小身體發綠的傢伙在高歌。

我幾乎是跳躍着走過公路臺階奔向水上棧道的,想想吧,在無垠的水面上,你沿着棧道走,是不是可以一步步走入湖的內心呢,棧道,贈與我跟湖水親近的良機。棧道蜿蜒前進,兩邊有不少人在釣魚,我發現,垂釣的人中少有老者,年輕人居多。他們裝備齊全,網兜、捕網、手電、馬紮,應有盡有。每遇到一個釣魚的人,我都會問:釣到大魚沒?他們一般都說剛來。一個小姑娘指着剛被拉起來還在棧道上蹦跳的鯿魚對我說:這是我釣的。她的欣喜溢於言表,我懷疑她是不是準備告訴每個路人是她而不是在她身後的那個安靜的他釣到這魚。我蹲下來,仔細看了看,那魚銀白色,鮮嫩的樣子煞是可人,感覺把它吃了似乎有那麼點不厚道。之前,晚飯時大家都說桌上清蒸的魚好吃,我插嘴:說不定一小時前它還在湖裏游泳啊。一桌人聽後無語,低頭吃飯。我猜,湖邊好景緻誘惑着我,讓我有了這些不着邊際善到極致的想法與言辭。

我第二晚去棧道時,湖面有風。微小的浪花拍打堤岸,嘩嘩聲很有節奏。夜幕落下,遠山不見。我在風中走,只有水聲相伴,聽聽,特像掌聲,也像兒時母親打我們屁股的聲響,總之,可親可近。一個年青人舉着手電釣魚,那一圈燈光裏,有無數小魚遊動,它們在尋找光明,大魚不會被這點燈火蠱惑來,它們在深深的湖底,我聽說,棧道下水深九米,三層樓那麼高。回到房間,我開窗,湖依舊在歌唱,有風的.夜晚,它會唱一整夜,這是我在凌晨發現的。那晚,我睡得遲。凌晨半點,透過百葉窗,我看見湖面依然閃着手電之光,遠遠的,幽藍的,安靜的。

返回市區前的一小時,我隨一艘遊船在湖面轉了圈。在船頂,青山蒼茫,水波寬廣,船在水面留下一條酷似馬路的印跡,很長很寬,久久不會消失。同行的人說,沒啥意思,一片水,一大片水。我理解她在水上的厭倦與枯燥感,確實,太平湖的美只與水有關,丟棄了水,此處再無可賞可玩的東西。

對觀光客來說,一湖綠水似乎滿足不了他們對風景的期待。但我在久居湖區的人身上,找到水與人的近睦與融洽。我想,這也是自然的訓導與人的自我救贖之通融。那些在夜間不曾離去的年輕釣魚者已與這湖渾然一體了,從早到晚再到黎明的蹲守,或許是湖給了他們這份耐心與平靜。這麼多年,那些不曾離開湖的人們,習慣且認同湖邊生活,平和、安然,如這山間的一灘碧波,溫和沉靜。所以,當我發現那些如我般年紀的人表情寧靜默默守在水邊,我的訝異之外,滿是欽佩。在這湖邊,還有一位女作家,爲這湖寫了厚厚的書。那時,我從她的文字裏發現時光裏的寂寥、掙扎及超脫,那是一段段疼痛、反省及自我救贖的心靈歷程。那晚,我在棧道行走,無意間聽人說她就在山邊那處高高的樓宇裏工作,我內心升起的不是豔羨,而是崇敬。湖不說話,但它內心豐富。一些肉眼看不見的風景,只能被與它相親相近的人體會。因此,在茫茫水面上,漂泊着遊客看不見的生活。

在返程的車上,我想:那時,我看到了大橋及山水風景,此時,我發現了風景裏的人生。

  【你不回來了】

上午11點半,我在呈坎。熱得一身汗,我心急氣躁。從水口邊的小門進去。她就站在那兒。

“叔叔,買點李子吧”。她守着一個籃子,籃子裏一袋一袋紫李,十元一袋。

我看着她:“回來再買你的!”我急着趕路。

“你不回來了”。這句話我聽得分明。

我忙着走路,走錯了。結果又繞回原地。

“叔叔,買點李子吧。”她輕輕地問。

“我回來再買!”我還是那樣回答。

“你不回來了”。她還是那麼說。

她的語言裏我聽不出什麼語氣,是問句,不是;是肯定句,也不是。她似乎還不能很好的使用語言。但我確定:她在表示對我能不能回來的質疑。是不是有很多人這麼騙他,結果都沒有回來,她才這麼肯定?

她很小,雖在那賣東西,但絲毫不過分。話語輕輕,裏面有懇求的溫暖。在有的地方,有些孩子,你恰巧用相機拍她一下,她便伸手向你要錢。如果不給,她就一直跟着你。

三點,我忙完出來。想起我的承諾,我朝小門走去。如果,我不去,她會不會一直想着一個叔叔會回來買李子呢?

“你的李子呢?小妹妹。”我問。她在一個小涼亭裏的石凳上斜躺着,臉上有跟年紀不相稱的穩重與成熟。

她站起來,一口氣跑過去。給我一袋,我遞給她十元。

“我再送你一個!”她舉着一個李子給我,聲音嫩嫩的。

“這個給你!十塊錢給你爸爸,這一塊是你的。”我再給她一個一元硬幣。十元錢,我買到14個紫李,大大的,甜甜的。

“叔叔,我幫你洗好嗎?”她擡頭問我,用好稚嫩的眼神。

她奔到遠處的一個水盆邊,我拿六個李子給她洗。接着,她又找個袋子給我,把洗乾淨的裝在裏面。

她才八歲,小小的個子,黑黑的臉蛋,扎兩個小辮子。我買她李子的時候,進來三個年輕人。

她也問:“叔叔,買李子嗎?”

他們沒任何反應,徑直走了。

如果,你在呈坎遇到一個好小的八歲姑娘,在那賣水果,就算不買,煩請你告訴她:你不喜歡吃或者不餓。冷漠與欺騙對她都是傷害。這樣的高溫天氣,她真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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