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不寂寞散文
1
清晨的鄭州，薄霧尚未散去，天空中有着纏綿和溼潤的空氣，有些溼潤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整個人這才從夢中徹底醒來。來鄭州半年，尚未去它身邊的城市走走，心裏便始終有個小小的結，怕若是有一天自己徹底離開這座城市，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看看這中原大地的種種風情。
在這片悠遠的黃土地裏，那些當年逐鹿中原的王侯將相們已經被歷史埋沒在了這片沙土裏。我不是很懂，怎樣的歷史記憶，才能沉浸在這樣的一座座不大的城市裏。
我總覺得，那些被我們唏噓不已的那些一段段的往事，對於現在的我來講，並無多大現實意義。或許對於現在的我來講，能夠出去走走，纔算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
如此，爲了那個小小的結，更是爲了自己心中開始莫名出現的種種不安。在夏日傍晚夕陽西斜的那段時光裏，我望着遠處被燒得火紅的天色。
告訴自己，可以離開。
目的地選在了洛陽，雖已錯過牡丹的花期，但是我總覺得在這座古老的城市裏，也還是有着很多值得一訪的地方的。因爲人們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會充滿好奇。
一個人踩着這清晨的薄霧，走在鄭州有些冷清的街道之上，街道兩旁高大的梧桐樹搖晃着肥厚的枝葉，似是在和我訴說着關於離別的話語，帶着絲絲不捨。我望着它們，望見它們的枝葉在薄霧中顯得更加翠綠，心中亦有些許不捨。不由得眉頭輕擡，然後面帶微笑，和它們一一作別，並約下次相遇的日期。
清晨的鄭州清冷而寂靜，少見行人，我低着頭擺弄着揹包的肩帶，想着自己是否忘記了要帶的東西。而後站在站臺邊擡起頭望着緩緩駛來的公車。此時的天空還沒有完全地明亮起來，公交車打着轉向燈，慢慢向站臺靠近。我望着慢慢駛來的公車，竟覺得它像是一條碩大的游魚，遊蕩在這片空明幽暗的海域裏，顯得寂寥而落寞。公交車在站臺前停下，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面容和藹，帶着微笑。或是因爲我是他今天的第一個客人，所以我覺得他的笑容很真，一點也不做作。如此，我便面帶微笑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上車選一個靠後的位置坐着，然後看着這條碩大的游魚繼續遊蕩在這座城市裏，穿街過巷、走走停停。
聽很多人講，若是能夠望見自己想要望見的風景，那麼就算一個人遠行，也並不寂寞。
如此，便很想擁有一段不寂寞的旅途。
一個人遠行，帶着自己，帶着些許空洞的未知。坐在公交車裏，望着公交車寬大的玻璃窗外一閃而逝的街景，梧桐樹搖曳着枝葉的畫面重複着寂靜而安好。從口袋裏拿出耳機塞進耳朵裏，將這清晨的寂靜隔絕在品冠的歌聲之外，然後在歌聲中看着這座城市，似是有着更加唯美的觸感一樣。
公交車到達鄭州汽車西站的時候，天色已經明亮起來，擡頭能夠看見遠處的太陽有些懶散的面容，它似是剛從夢中醒來般，照得這片天空一片溫潤，並無炎熱。
買票，而後上車，把自己塞進座位裏面，不久便感覺到車的晃動，緊接着車似游龍般行駛在鄭州的街道之上，奔着洛陽的方向駛去。
如此，便開始了這一次甚是隨意的旅行。從下一秒開始，任何風景都是未知。
2
汽車到達洛陽站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左右的時間，一個人站在陽光刺眼的洛陽街頭，有些恍惚。微仰着頭，用手遮擋眼簾，想要打量一下頭頂那個耀眼的大太陽，陽光刺眼的同時帶着一陣眩暈的觸感。
在這個七月的時節裏，炎熱的天空中總有着一陣陣燥熱的空氣撲打在身上，汗水順着面頰流淌下來。仰起頭喝掉手中帶着冰渣的礦泉水，而後走向最近的公交站臺。此時的公交站臺有些熱鬧，形形色色的人塞滿了這個有着一大塊蔭涼的地方，可每個人都還是滿頭大汗的模樣。我擠進他們中間，而後尋找我想要去到的那路車。久尋不得，而後在站臺上看見有一位兜售洛陽地圖的老太太，花了三塊錢從她那裏買來一張“洛陽市旅遊景區示意圖”，也不知道是不是最新的版本，但已經無暇顧及這些。按照地圖的指示，（最主要是這老太太指的路），向前走十多米的距離，還有一個站臺，那裏有我要乘坐的車。洛陽的公交車一般有好幾個站臺比鄰而立，相聚不遠，大概十幾米遠一個，而且每個站臺只有一到兩路車這樣。
這是我經歷過的那麼多城市裏，用這樣的方式來分流人羣的不多的城市之一，洛陽給我的第一感覺，這是座很熱鬧但有些凌亂的城市。洛陽的建築普遍不高，最高也就六七層左右。這和我所走過的那些城市裏的建築物相比起來相去甚遠，而且這些不高的建築很多外表已經斑駁，或許年代久遠，也或許是與這中原的沙土天氣有關。洛陽的空氣中始終有着沙塵漂浮着，這和鄭州簡直如出一轍。我不愛這樣的環境，如此，第一眼望見的洛陽，讓我微微有些失望。
洛陽街道兩旁種植的不是梧桐樹，也不是廣玉蘭，而是一種類似於柳樹這樣有着細小枝葉的高大植物。我喜歡一切可以遮蓋陽光的植物，而這不知名的像是柳樹一樣有着細小枝葉的植物便贏得了我的好感。
洛陽的公交車似乎很多的樣子，我並沒有等多久便坐上了去白馬寺的公交車。只是一塊五毛錢的票價讓我很糾結。不得已只得投兩張一元的紙幣。
對於陌生的城市，總有着太多的好奇和憧憬。我喜歡每一個陌生而新奇的地方。只是洛陽的城區似乎並沒有多少特別的地方。熱鬧而繁華的步行街，有着些許歷史氣息的休閒廣場。繁複而斑駁的人羣，三三倆倆甚是安逸的停頓在廣場的樹蔭之下，像是久遠之前的我所停頓的那一座座城市固有的場景一樣。
僅是這樣。竟覺得是如此普通的.一座城市，和許多城市一樣，有着壓抑和空洞的神色。
或許是時節不對吧。
聽誰說過的，錯過了牡丹的花期，便錯過了洛陽最美的時節。
錯過了牡丹花便錯過了洛陽。我覺得。
也不知，這對於洛陽來講，是幸福還是不幸。
3
或許是我並沒有去真正瞭解這座城市。時間倉促間，只是如走馬觀花般仰望這座城市。未過來之前有過的期許，有過的奢望，一點一點融化在了這一路所接觸到的失望，和落寞裏。不是針對這座城市，更不是針對這座城市裏守候的人羣。而是一種內心對自己的失望和失落。曾經想要的原來不過如此，心在現在開始繁複。在遠行和失落之間，會突然覺得一座城市承載不了太多的夢想。在這樣的時間裏，一個人遊走在陌生的城市，看陌生的風景，夢便敲碎了過往，繁複間空留一地的憂傷。過往之間從不曾輕易對誰失望，更無從說起對誰絕望過。只是時間堆積的那麼多的斷層，被淹沒在了塵埃落定的間隙之間。反反覆覆，落滿，沉澱，堆積。重建。
如此反覆遊離，如此大刀闊斧，如此塵埃落定。
一座城市，帶着一羣夢想。隊列順序，一排一行。
總會覺得失望，因爲塵埃埋沒了曾經的輝煌。即使重建的是那麼的富麗堂皇，也已不再有當日的模樣。
忽然想起朋友說過的一句話，觸摸不到了的，便是歷史。
從白馬寺歸來，已然是下午五點。對於這座成名已久的寺院，沒有太多的言語。燒了香，許了願。請了幾本經書，在藏經閣的門口和看管經書的女居士聊了經文的某些章節。主要是她教育我關於善念，關於信仰的某些出路，我深表謝意。她向我推薦了《地藏經》、《金剛經》、《佛說療痔病經》……一大摞經書。
我一開始以爲她是賣經書的。開口第一句話就讓自己覺得很尷尬。我問她，這經書多少錢一本？
她慌忙打斷我的話：哎，這經書怎麼能談價錢。
我霎時明白，經書和佛像一樣都是需要請的。而不能買賣。
……
金剛經是自己最喜愛的經書，雖說自己並不信仰佛教，但是卻倍加珍惜所有關於善念的文字。
4
在時間堆碼起來的關於過往的記憶裏，慢慢地所有的一切都被埋沒在了時光的塵埃之中。無論是怎樣用力回想，怎樣的去發掘，怎樣不捨都不可能再回到他原來的模樣。
我開始對古城不再像以前那樣嚮往。不知道是不是在這樣的時節裏，總有太多的東西漂浮在天空中，讓我們看不出他的實質。
我從來都不喜歡虛假和誇大其詞。
本來按照自己的想法，應該是在洛陽住上一天，第二天去龍門石窟，而後在第二天晚上乘車回鄭州。
可能是覺得洛陽已無自己想要看到的風景。遂決定當天返回，結束這次甚是隨意的遠行。帶着微微的失落。
在火車站買票的時候，擡起頭看着火車站高大的屏幕上很多次出現西安的字樣。心中某個角落似是又被撥動了一樣。於是在打聽到洛陽到西安的車程的情況下，改變路線，繼續自己的行程。
去往西安。
洛陽去往西安的車一天有很多班。自己買了凌晨的火車票。這樣，這個夜晚自己便可以在火車的臥鋪車廂度過。節省時間，也節省住宿的費用。在下午五點半到凌晨的這段時間裏。我坐上公交車，開始重新審視洛陽這座城市。
一個人揹着包，乘車去往洛陽的步行街，光顧街頭的新華書店，看一個個繁華熱鬧的商場，店面。在路邊的小窗口裏買三塊錢一份的燻肉捲餅，而後在老闆做餅的間隙裏。天空開始颳起很大的風，飛沙走石。天空突變，似是有着千軍萬馬滌盪而過。被風颳起的塵埃眯了眼睛，左手接過老闆遞過來的餅。右手抹着眼睛。
不知是誰說了句“要下雨了”。
而後鋪天蓋地的大雨便瀰漫了這座城市。
一個人躲在一座很大的商場裏面。手中拿着餅，滿手油膩地逛了逛屈臣氏，站在男士櫃檯，望着那些剃鬚刀，猶豫着要不要買一把用着。
此時的商場門口圍着一大羣被這場莫名其妙的大雨堵在商場裏的人。我揹着包摻雜在他們之間，尋找一個靠邊的樓梯，坐在那裏。看着來來往往形色匆匆的陌生人羣，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水，覺得時間恍惚。
竟隱隱開始覺得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