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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遊靈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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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之內,叫靈巖寺的地方不少,但像濟南長清這樣叫大靈巖寺的,卻絕無僅有。如此叫法,實在耐人尋味。

再遊靈巖散文

靈巖寺坐落於濟南市西南、泰山北麓的長清市萬德鎮靈巖山之陽,是一座始建於東晉,距今已有1600多年曆史的古寺。寺內,古木參天,香火旺盛。自唐代起,就與浙江的國清寺、南京的棲霞寺、湖北的玉泉寺並稱“海內四大名剎”。

明代學士王世貞說:靈巖是泰山背最幽勝處,遊泰山而不至靈巖不成遊也!而我,在三十年的時間裏,卻撇開泰山而五進靈巖。這不僅僅是因爲我對靈巖情有獨鍾,也不僅僅是因爲靈巖悠久的歷史、豐厚的佛教底蘊,更重要的是我似乎在努力地尋找一段逝去的時光,在竭力地重溫一幕美好而又單純的青春歲月。而那些被歲月湮沒了的斷斷續續、閃閃爍爍的影像,就好像被滿山高大的松柏、突兀的岩石、古老的建築、清澈的山泉給烙印、複製、捕捉下了一般。只要我的腳步一踏上那條用紫檀色的木魚石鋪就的山路,我的身影一轉進那高大而又莊嚴的山門,就會立刻像按下了影碟機的播放器開關一般,一幕一幕從樹身、巖體、牆壁亦或是半山腰的洞窟、遠處的山巔峯線上閃現出來,令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這些不斷變化的影像、不停變換的場景紛繁錯雜、縱橫交織在一起,令我彷彿穿越了時空的隧道,看到了一個由青年而中年再接近老年的我慢慢地向自己走來、靠近,與自己重合、疊加。那種種影像帶着歲月浸染的味道一陣陣襲上心頭,縈繞於腦海間,使我感慨萬千。三十年,對一座山、一座古寺而言,似乎是彈指一揮間的功夫,根本就不可能看出什麼變化來,但對一個人來說,三十年卻着實是一段漫長的時光,着實是人生歲月中一段非常重要的里程。這時間,足夠把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打磨成一個暮氣沉沉的老者,足夠消耗掉一個人一生的銳氣、豪情和膽略。

自從昨晚定下去靈巖寺後,我那顆業已平靜的心就彷彿是大雨過後山上覆涌的靈泉一般,嘩嘩嘩地向外流淌着一些經年的趣事,腦海裏不時閃現出山巔上的朗公石、山腰裏的闢支塔、山腳下的翠竹林,以及高大的側柏、雜亂的山岩……本來晚上十點就可安睡的我,愣是一夜沒有睡好,滿腦子裏都是一些斑斑駁駁、時斷時續的記憶以及與之相伴的流光碎影。

早上,一腳踏進靈巖寺景區這方古老的聖土,我的身心頓時如醉了一般,心裏着急着趕緊往前走,但眼睛和雙腿卻着實移不開視線、邁不動步伐。我在努力地尋找哪是我三十年前實習汽車駕駛時停車的位置,哪是我第二次來時購買木魚石水杯並聽商販講解木魚石傳說的地方,哪是我第三次來時見到一隊老年人重陽節登山的地方,哪是我第四次來時和老朋友一起歇腳聊天的地方……我知道,這條長滿粗壯松樹的進寺的山路很短很短,稍一加勁便會走到盡頭。我不忍心就這麼急匆匆地邁過去,哪怕是眼神、腿腳稍作停頓,讓我親手撫摸一下松樹皴裂的枝幹或山石間長出來的普普通通的小草,對我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登至靈巖寺門前空曠的場地上,我扶定那棵高聳入雲的合抱粗的側柏,凝神遠望着正前方陡峭的山體上那紅色邊框的白雲洞,呆呆地出神。三十年前,當我和同學們聽說那洞中能往外冒白雲時,我們立即歡呼雀躍起來,隨後便一鼓作氣爬了上去,並順勢來到了山勢陡峭的一線天附近,側着身子從兩塊猶如斧劈刀削般的巨石形成的一條石縫中來回穿梭。印象之深刻,以至於97版電視連續劇《水滸傳》中武松大戰飛雲浦的場景一出現,我便一眼認出那肯定是在一線天拍攝的。而現在,若再讓我冒險去爬那660多米高的山崖,我恐怕真的沒有了當年的激情和勇氣

都說濟南“家家泉水,戶戶垂楊”,是一個集山、泉、湖、河、城於一體的城市,素以泉水衆多而聞名天下。靈巖寺也不例外,景區內石中含竅,地下藏機,泉水飛瀑不勝枚舉。除卓錫泉、袈裟泉、檀抱泉被列入濟南七十二名泉外,雙鶴泉、白鶴泉、甘露泉、朗公泉等亦被載入濟南的名泉之列。卓錫泉,又名錫杖泉,世傳法定禪師由白虎馱經,青蛇引路,來到了靈巖,轉了多時也不見水影。正猶豫時,忽有樵夫指點,說雙鶴鳴處有泉。禪師順着樵夫所指的方向走去,兩白鶴飛起的地方果然有兩泉。這便是白鶴泉和雙鶴泉。法定禪師便將錫杖插於地上休息,忽然順着錫杖又涌出一泉,禪師賜名爲錫杖泉。進到景區,我沒用多長時間便在千佛店東側崖壁下找到了這處“五步三泉”的景點。遙想當年,五步之內有三道清泉從石縫間噴涌而出,水花翻卷,嘩嘩有聲,甘冽的泉水匯流在一起,注入到一個四四方方的池子中,波光瑩瑩,宛若明鏡,那是一種怎樣激動人心的場面。還記得當年我和同學們來到這裏後,對着倒映着天光雲影的泉池看了一會後,便迫不及待地雙手捧起清澈的泉水來喝。初夏的季節裏,那個優美動人的`傳說和那份沁人心脾的涼爽與愜意,至今仍然縈繞在我心頭。

走進陳列着千餘座佛像的千佛殿後,因我深感自身的渺小和莊嚴肅穆的氣氛所產生的一種無形的壓力,我無心多在佛祖寶像前停留,轉身便來到了已經欣賞了好多遍的40尊彩色羅漢雕塑前。這40尊羅漢,32尊塑於宋朝,8尊塑於明萬曆年間。“察其神情,有的剛猛、慍怒,有的和善、老成,有的據理力爭,有的閉眸沉思,有的笑容可掬,有的俯首低吟,有的縱目遠眺,無不細緻入微,形象傳神。”目睹着具有濃郁的世俗氣息和現實生活情趣的雕塑,一時間我竟又忘了我所處的位置、境地,彷彿是來到了鄉下,來到了鄰里,來到了一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環境,一種親切感、自然感油然而生。我彷彿覺得他們不像是得道的高僧,而更像是飽食人間煙火的凡者,那一嗔一笑、一舉一動,自然得就像與我在娓娓交談,親切得就像老家整日裏與泥土打交道的鄰居大哥、大伯,使我忍不住有一種想盤腿坐在他們身邊側耳細聽的衝動,難怪梁啓超先生看後盛讚爲“海內第一名塑”!

闢支塔旁,一道石質的牆體經不住多年風雨的侵蝕,已經坍塌,長在石壁內的一排青檀根、幹畢現,那被因擠壓而生長在一起的曲折盤旋的樹幹、樹根縱橫交織在一起,儼然就是一幅渾然天成的九龍壁,儼然就是一幀一帆風順的精美的油畫。我在讚歎大自然巧奪天工的同時,也在感悟生命的頑強與偉大、命運的多艱與不屈,它像一道強有力的電流瞬間擊穿了我的心靈,讓我感受到生命所特有的那種不懈的追求。兩眼順着透着天光雲影的枝幹間隙望向東南昆瑞山方向,那一抹遙遠的山脊峯線上,朗公石依然清晰可見。朗公,靈巖寺的開山鼻祖,東晉時期的得道高僧。《神僧傳》中記載,有一次朗公開壇講法,講到精彩的地方,山爲之所動,岩石爲之點頭,老虎猛獸臥地不起,大地沒有了人喊馬叫、猿鳴狼嚎,只有朗公的說法聲在山谷迴響。有人問朗公這是怎麼回事,朗公說山有靈犀,不足爲怪。從此,這個地方就叫靈巖。這大概就是靈巖寺的來歷。

傳經誦法的朗公就那麼精神矍鑠地定定地站立在那裏,一站就是一千年多年。他手中的柺杖——那株生長在石縫間的“小”松樹,卻奇幻般地不見任何生長,仍一如既往地與其首相平。朗公石後的一溜小松樹則構成了一個個前來聽法的信徒,不緊不慢一路逶迤相隨。那活靈活現的景象,真叫人歎爲觀止。想當年,若不是時間來不及,我們早就爬到昆瑞山頂上去看個究竟了。想不到當年的錯失,竟成了今生永久的錯過。

同伴可能看出了我情緒上的變化,他笑着對我說:每一段路,只要還有不甘心,它就永遠沒有走到盡頭。山雖高,人未老,路雖險,體仍健,未嘗沒有再登山頂的那一刻。

轉過墓塔林,沿着碎石鋪就的小路走不多遠,就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冬日裏的竹林,雖沒有春夏時節的油光翠綠、生機盎然,但萬木蕭疏的季節裏,一大片綠色總能給人一種心靈上的安慰。此刻,我又驀地想起了第三次來靈巖寺時遇到的那隊登山老人,他們那優雅的身影至今令我難忘。於是,我就想,生活其實真的很簡單。人只需擁有一份恬淡平和的心情,一份樂觀向上的態度,便足可以驅趕人生之中的所有煩惱。

行走在下山的小路上,我仍忍不住擡頭觀望山上的景色。微微的寒風中,我彷彿又聽到一陣陣無憂無慮的爽朗的笑聲從滿山的林木間傳遞過來。我不知道今後的歲月中我還能來幾次,也不知道那些美好的影像究竟能在我腦海裏保存多長時間,但我卻深深地懂得,故地重遊,我懷念的已不單單是某個景點、某個具體的人、某些具體的事,而是當年、當時在一起時的感覺和那段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我知道,在這段時光裏,只有緣起,沒有緣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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