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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深巷打鐵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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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是一項力氣活,打鐵的過程,就是將一塊堅硬的鐵塊 “打”成方、圓、長、扁、尖等形狀,形成菜刀、剪刀、鍋鏟、水鉤等生活用具以及犁、耙、鋤頭、禾鐮、刨刀等生產用具。——這些看似簡潔、質樸、粗獷、稚拙的器具,卻是出自鐵匠之手的地地道道的民間藝術。

老街深巷打鐵人散文

隨着社會的變遷,科技的發展,曾經輝煌的古法打鐵技藝已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在偏遠的桂東山區,老街深巷卻依然存在着爲數不多的“打鐵佬”。一個休息的日子,我“探訪”了陳建雄的打鐵鋪。

(一)打鐵手藝是祖上傳下來的

陳建雄的打鐵鋪就在桂東縣城關鎮西街,是一幢簡陋狹窄的破房子。前面爲店鋪,後面住人。

走進店鋪,只見陳師傅正手拉風箱,爐膛內爐火通紅,火苗往上直躥。爐膛口放着幾把火鉗,緊靠爐膛的一個鐵盆裏支撐起一個大鐵砧,擺放着“對錘”、“手錘”。挨着爐膛和鐵盆的地方,置放了一個“油鼓”,裏面儲滿了水。陳師傅告訴我,這裝水的“油鼓”,他們叫“錢桶”,是用來淬火的。

不一會,陳師傅左手拿着鐵鉗從爐膛內取出一塊火紅的鐵塊,置放在鐵砧上,右手掄起鐵錘,朝着鐵砧上的鐵塊重重敲打,頓時火星四濺。隨着陳師傅左手上的鐵鉗 “伸”、“拉”、“卷”和有節奏地翻動,鐵板慢慢變長,變寬。再經加熱燒紅,捶打,幾個回合下來,一把磚刀,就像模像樣地被“打”出來了。

捶打的間隙,58歲的陳師傅向我談起了打鐵的往事:

“我這門手藝是祖傳的。清代,祖上從江西搬到了桂東,那時,桂東還沒有打鐵的。打鐵這手藝一代代父傳子、子傳孫地被傳承了下來,到我這一代是第九代了。”陳師傅說,1958年,父親響應號召,支援人民公社的“大躍進”,舉家遷移到了黃洞鄉的石門自然村打鐵。陳建雄有9兄妹,他是老三。那時,打鐵炙手可熱,父親忙不過來。父親說:“不要讀書了,學打鐵,天下餓不死手藝人。”父親希望他們幾個兄弟都跟着學,繼承這份家業。後來,只有他跟大哥學會了打鐵。陳師傅從13歲跟着父親學打鐵到現在已有45年了。

(二)打鐵既是苦力活,又是門藝術

俗話說:“世上活路三行苦,撐船打鐵磨豆腐。”一句老話,道出了打鐵行業的艱辛。

陳建雄記得,當初跟着父親學打鐵,每天掄大錘,手臂腫起,到了晚上,手臂疼痛睡不着覺。打鐵,拉風箱,掄大錘,煙熏火燎,忍受炎熱,又累又髒,所穿衣服到處佈滿了窟窿。

陳師傅說,打鐵這門手藝,看起來簡單,其實不容易學,學三年能出師就很不錯了。以往,打鐵學徒三年期滿,還要幫師傅一年工。其實,最後一年,一面是報答師傅之恩,一面是師傅怕徒弟倒名聲——擔心打出來的器具,顧客不滿意。倘若不行的話,師傅是不會讓你出師的。

打鐵的工序很繁雜,要取料、打胚、成形、打磨、淬火等。說着,陳師傅就示範起來。他拿來一塊鐵板,鑿開一個丫口,將45號細鋼條放進去。然後,放到爐膛裏燒熔,鉗出來,鍛打,冷錘,浭水,砂磨、回火……陳師傅說,大凡打造菜刀、屠刀、茅鐮、柴刀、斧頭等利器,都會放鋼,大同小異。其他鐵器,不用回火。

民間一直流傳着“木匠長鐵匠短,不長不短看石匠”的說法。打鐵,實質上是在“短處”作努力,把一塊鐵板放在鐵砧上,“叮叮噹噹”之下,鐵板就會延長,器物的.花樣就被敲打出來了。手工打造的,每一件都是絕品。

打鐵沒樣,邊打邊像。打鐵不像木匠、石匠那樣,按圖進行。打鐵是粗活,產品粗獷,但不粗糙。打鐵要認真仔細,捶打要勻稱,憑“火眼金睛”,邊打邊像。而要像模像樣,關鍵是要把握火候,全靠左手的伸、拉、擺動、翻卷。鐵塊放正打,鐵塊就伸長;放斜打,就伸長又變寬。淬火很關鍵,鐵器伸進有水的 “錢桶”,隨着 “吱啦”一聲,升騰一股白煙,淬火就完成了。鐵器硬不硬,鋒利與否?看鐵器卷 “黃”,就行了。若是鐵器卷 “綠”、變 “白”,就標誌着失敗。打鐵的技藝,靠的是 “邊打邊看邊領悟”。

接下來,陳師傅饒有興致地說起了一件流傳下來的打鐵趣事——很久以前,鐵匠師傅想將兩塊鐵打在一起,左敲右擊,兩股鐵總不能黏結在一起。鐵匠師傅很煩,偏偏店鋪門前的一棵樹上,有一隻老鴉不停地啼叫,鐵匠師傅氣憤地操起鐵塊擊打老鴉,老鴉沒有擊中,鐵塊掉到了水窪裏,沾了些泥巴,師傅撿回來再敲打,兩股鐵竟然奇蹟般合在一起,天衣無縫了。這以後,打製鐵具,要打連接筒,或連接柄,兩塊鐵相連的地方,就會加點黃泥。平常,人們常常可以看到鐵鋪裏圍一個 “泥窪”,那是用來打鐵用的。而今,兩股鐵器相連,比如犁、耙、鋤頭、撅頭、鐮刮等的連接柄,再不用黃泥,而是用電焊條焊接了。

(三)流傳千年的打鐵手藝將成“絕唱”

陳師傅說,打鐵這手藝發不了財,這與一個傳說有關。傳說偏僻鄉村有一個秀才,姓羅,人們叫他“羅有秀才”。一天,他到鐵鋪裏看打鐵,高興之餘,就唱開了:“鐵錘叮叮噹,又買田來又買莊(園)。”這話好,打鐵能發財。當鐵匠師傅鉗出鐵塊捶打時,火光四射,羅有秀才怕燒着,飛奔而出,又唱道:“鐵錘滴滴噠,日日打來夠得‘呷’(吃)。”此後,大凡古法打鐵的,沒見過發財的。

雖然沒有發財致富,但陳師傅還是非常依戀,因爲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家中窮,糧食吃緊,憑打鐵他一家渡過了難關,兌現了父親“天下餓不死手藝人”那句話。

陳師傅說,從事打鐵,鐵鋪里人來人往,圍爐相聚,談天談地,其樂融融。走到哪,有人叫師傅,受人尊重。前些年,某軍分區搞一個博物館,當他們來到桂東,看到陳師傅的鐵鋪時,異常高興,買了一套古法打鐵的設備回去,放在博物館陳列,供人蔘觀。還有一次,一位廣西的女士來到他的鐵鋪,高興地拍攝了半天的照片,臨走時,還送了幾包香菸給陳師傅表示感謝。

隨着時代的發展,如今割茅砍柴的人很少了。桂東東西兩條老街,只剩下4戶人家打鐵了,原來打鐵的改了行,幫助人家裝修,或經商去了。打鐵工具也在變更,敲打的鐵錘換成了電錘,風箱換成了鼓風機,傳統的技藝被滾滾襲來的現代化生產取代,外來鐵器的衝擊,替代產品的增多,讓曾經輝煌的古法打鐵業,舉步維艱。

讓陳師傅心憂的是,廣大的農村總還是需要打鐵的。譬如一件農具損毀了,一根撬棍弄壞了……總還得要有人修補、鍛打、翻新——總不能一次性消費吧? 穿越千年的古法打鐵技藝瀕臨失傳,行走在鐵砧上的藝術即將消失,鐵匠鋪裏傳出的“叮叮噹噹”的清脆悅耳聲莫非真的將成爲“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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